潘国森：东瓯拾遗

民俗瓯器“杆升瓯儿” 瓯窑青瓷褐彩双系罐 　　潘国森　　浙江温州人，温州市瓯窑学会副会长，痴迷收藏30余年，藏品涵盖六大类，以本土瓯器和瓯窑最具特色。

　　陈若茜

　　推进门的刹那，恍惚如进入一家小型博物馆。在潘国森家200平方米的居室内，竟然容下了六大类藏品。从客厅到书房的每一面墙壁之上，都挂满了架子，陈列着密密麻麻的展品。它们成了这间房子唯一显目的存在。

　　每个房间陈列一个不同专题，分别有古钱币、青铜器、奇石、瓯窑、历史纽扣以及代表瓯文化发展史的各类瓯器。潘国森将自己有限的闲钱和精力分别投向几个互不相关的收藏领域，而且30年来只入不出，这在一般藏家看来显然不算“聪明”的做法，潘国森却乐此不疲。

　　他是浙江温州一名普通的退休工人，但是痴迷收藏30余年，在当地小有名气。若不是突如其来的病变，他应该每天还是混迹于古玩市场，与藏友们喝茶、聊天、品瓷，但是病痛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他说，收藏源于少年时期的爱好。中学的教室楼下，是一方百来平方米的池塘，叫“春草池”，取名自山水诗人谢灵运的著名诗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而离校园不远处，据考证可能为东晋太宁元年“永嘉郡”所设地，若果真如此，那么郡守谢灵运也可能在此地办公过。怀着诸多美好想象，少年潘国森时常围绕着“春草池”，采摘形状各异的草叶标本，将它们塞满每页书本。

　　他从小就对家乡的文化特别感兴趣。“温州别称东瓯。那到底什么叫瓯？”潘国森小时候问过很多人，很少有人说得出来。长大后翻查各种资料，方知“瓯”指的是一种陶瓷盛器，古时温州盛产瓯，人们便呼其地名为“瓯”，烧制各类陶瓷的窑址为“瓯窑”，本土先民称“瓯人”。

　　据潘国森介绍，“瓯”至今有着5000多年历史文化渊源，温州出土过各时期的陶瓯、瓷瓯，最早的要追溯到新石器时代。他收藏的陶瓷瓯器也从古贯穿至今，包括东瓯先民烧制的新石器时期的原始捏塑陶瓯，商周时期的“S”形纹饰陶瓯，汉代青瓷质瓯器，晋代堤壁瓯，唐宋时期的碗器等。此外，他还收有近现代的民俗瓯器，比如用来逗蛐蛐玩儿的沙蛐瓯儿，用来喝水的竹杯瓯，用藤条编成盛放物品的藤编瓯儿，用稻秆扎成的稻秆瓯儿……它们曾经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带来便利，而今新成长的温州人兴许只能在民俗博物馆才能见到它们。

　　比如潘国森家架子上一件圆柱形中空器物，叫“杆升瓯儿”，是用当地茅竹做的瓯器。潘国森介绍说，它是一日三餐量米煮饭的量具，如今还有极少数家庭在使用。“杆升瓯儿是先秦时期瓯人所造。温州地域相对闭塞，以至这个量器得以至今式样不改、名称不变，与温州方言瓯语一样还在流传、应用。而且它的计量标准，2000多年来一直得到本地社会认可，只不过这个计量单位有大瓯、小瓯之分。”

　　“茶筒瓯儿”则是一个一尺余长的竹筒，配上竹筒做的盖。用它盛放茶水，带有一股翠竹的清香。10余年前，潘国森从妙果寺古玩地摊淘到这个茶筒瓯儿，长约38厘米，可盛放1500克左右茶水。“茶筒瓯儿虽不十分精致，却很实用、牢固，过去人们外出劳作时都会随身携带盛装茶水，现在一些风景区也会开发茶筒瓯儿样式的产品，只不过改头换面一番，有的在其身上刻上‘茶’。”潘国森说。

　　潘国森最初开始收藏的并非这类瓯器，而是当地有名的地方性窑瓷——瓯窑。因为很多瓯器都是瓯窑，才逐渐形成瓯器的收藏脉络。而身为温州人，潘国森收藏瓯窑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瓯窑是温州的瓷窑，也是中国最早烧制成熟青瓷的少数瓷窑之一。

　　潘国森说，他收藏的瓯窑数量不菲，上百件不在话下，从东汉烧制成熟的瓯窑一直到元代走向式微的瓯窑，涵盖了瓯窑发展的各个历史时期。其中他认为实至名归的瓯窑“重器”是一件唐代的瓯窑褐彩双系罐，曾分别被浙江省博物馆和温州博物馆借去展览。温州博物馆文物征集部的专家认为，这件瓯窑褐彩双系罐器形丰满，釉彩透明，偏青白色且有大块褐彩斑，从器形、釉色、褐彩三方面来看都符合典型的唐代特征，是一件瓯窑精品。温州博物馆也有将此件藏品征集过去作为馆藏文物的想法，潘国森无论如何不舍得割爱。

　　而潘国森认为这件瓯窑的珍贵之处还在于，它是神秘的“东瓯缥瓷”。

　　“缥瓷”是晋代人对青瓷的一种称谓，最早见于西晋潘岳《笙赋》：“披黄苞以授甘，倾缥瓷以酌醽。”意即掰开金黄、甘甜的柑橘来品尝，倾倒缥瓷盛装的美酒来小酌。因此，缥瓷应是青瓷中的上品。

　　不过学界对于缥瓷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釉色，其产地在哪里，至今尚未有定论。

　　“不过瓯窑相较越窑而言，其釉色更偏青白色，可能更接近于历史文献中所说的‘缥瓷’颜色。”温州博物馆的专家说。

　　且不论“缥瓷”产地究竟属谁，潘国森手中的这件瓯窑是否为传说中的“东瓯缥瓷”，“缥瓷”一说也为他的藏品添上了神秘的面纱。■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从小就喜欢收集东西，热爱家乡文化。

　　Q：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钱币。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唐代瓯窑褐彩双系罐。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与瓯文化相关。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古玩市场上购买，跟朋友购买。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瓯窑约500余件，很多记者都问我这问题，我从来没数过。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不算吧。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一辈子的追求，精神依托。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瓯窑赝品很少见，越窑赝品很多，很多流进温州市场，靠我们自己眼力去鉴别。

　　Q：有一天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立一座博物馆，这也是我现在孜孜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