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妍妍
了解或者不了解刘益谦的人,初次见面都会感觉他很“傲”,而且爱憎分明。不过从在保利和匡时那句句铿锵却不失幽默的演讲,又折射出这个在拍场非贵不买、出手阔绰的“大鳄”藏家表象之外的精明与圆滑。
非贵不买的“封面男郎”
“我现在就是一个摆设,保利、匡时、北大,接下来要去香港、纽约,反正就是到处讲,我都有点讲上瘾了……”这是刘益谦在6月1日北京匡时2014春·艺术体验季之博物馆志现场的一段独白。就像他自己所说,更多的人不愿听他有多大的理想,只想听他谈谈艺术品市场的价格、《功甫帖》的最新进展以及鸡缸杯为何那么贵。
每年春秋大拍,刘益谦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让媒体追着“跑”,且这一追就是20多年。他从不排斥外界叫他土豪,甚至直言,“土豪在我眼里不是贬义词。听到这个称呼我还有亲切感。”自此,土豪与刘益谦绑定。
做事雷厉风行,秉承“投资的心态介入,投机的心态操作”原则。在艺术品市场,“贵”,是刘益谦收藏的至上法宝。他的强项是有钱,所以只买最贵的作品。“我喜欢购买封面之作,但也招致很多人的不满,甚至诋毁。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思考,拍卖公司为何唯独将这件作品做成封面。然后过段时间,不说封面了,又开始说我不懂艺术……”对他存有争议的人,刘益谦坚定反驳,“这要视从哪种角度,将自己放在怎样的地位看待,与那些专业的研究学者、市场上的大买家、行家相比,我可能嫩点,但我肯定比一般人懂得要多啊。”
2009年以来,刘益谦和妻子王薇每年都要耗资10 亿多元用于艺术品收藏。其间,他们以6171万元拍得尤伦斯夫妇收藏的宋徽宗真迹《写生珍禽图》;吴彬的《十八应真图卷》(1.69亿元)、陈逸飞的《踱步》(4043万元)、齐白石的《可惜无声·花鸟工虫册》(9520万元),2010年更以3.08亿元天价一举拿下了王羲之的《平安帖》……因此有人戏称他出手比乾隆还阔绰。
2013年9月19日,刘益谦又以822.9万美元(约合5037万元)于纽约苏富比拍下了苏轼的《功甫帖》。这次,却让他陷入了一场与上海博物馆三位研究员的真伪之争。即便如此,这件作品目前仍然作为龙美术馆浦西分馆内的展品之一进行展示。“艺术品有时的确能愉悦人心,但在这个过程中间你会发现很多人都戴着面具跟你讲话。艺术品到今天为何重视出版,讲究流传有序,因为谁也无法看到前人作画。我随时欢迎那些有疑虑者前来观看原作,看了以后,他可以改变原来固有的一种观点,但这一切不是我强加给他的,我希望他们抱着一种对学术的严谨负责态度。”面对上海博物馆专家对《功甫帖》的质疑,刘益谦仍愤愤不平。
然而《功甫帖》事件持续升级发酵,至今尚无定论,刘益谦却并没有因此停止其“大手笔”收藏。就在今年的4 月8 日,他于香港苏富比春拍以2.8124亿港元购入了玫茵堂珍藏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为何小小的杯子引来如此大的名声?原来,鸡缸杯的制作工艺到今天为止五百多年还不能突破,再加上明朝第八位皇帝朱见深和万贵妃发生在鸡缸杯身上的爱情故事,让它变成了传世之作。“鸡缸杯虽小,但魔力极大。”
刘益谦是个走市场化道路的人,所以99%都会选择在公开场合购买艺术品。“东西值否,只能让市场‘开口说话’。”他不愿意听别人给他定价,“一件私下500万能买入的作品,即使竞拍需要花800万元,我也毫无怨言。”这么多年,刘益谦从不盲信任何人,而是听多方之言后,再做出自己的判断。“2008年,我买过一件作品,咨询了四个人,其中两个人告诉我这件东西很有价值,另外两个人却持相反论调,最后还是得我自己做决定,他们只是给我提供意见和线索。但这也不失为一种总结和学习的过程。”
《功甫帖》也好,鸡缸杯也罢,刘益谦只买自己心仪的那件。至于外界的种种猜疑、断言、打压,他不太在意,“人对美的东西总是无法抗拒,这种诱惑力于我也是如此,对精品,我有一种永久的占有欲,至于其他,让别人去说吧。”
“草根富豪”的投资心境
初中肄业便做起了生意,这让刘益谦经常被人调侃,但他却不以为意。讲座中,刘益谦数次指明他以“没文化而自豪”,“偶尔我会反思为什么当年不读书,如果多读书可能今天的成就会更大,知识面会更广。但我也切身体会到,在不断的收藏和个人的历练中,我的知识深度和广度都在加深,亦学到了很多当年课本上没有学到的技巧。”有舍才能得,刘益谦对现在拥有的一切很满足。
从出租车司机、皮包生意人,到新理益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收藏家,刘益谦可谓名副其实的“草根富豪”。而他踏入艺术品市场,实际上是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其处女作品为郭沫若的一幅书法,后来又买了一张李苦禅的画,总共花了18万元,从此,他就对收藏和新兴起的拍卖模式产生了浓厚兴趣。“人类收藏至今差不多已有1000年的历史,过程主要是暗线交易,无法判断交易双方的价格是否合理,自从有了拍卖这种新模式,市场才有了长远的发展。”
做投资,又搞收藏,练就了刘益谦对周遭事物极其敏感的特性,且他的思路具有很强的跳跃性。很多时候,问他问题,他能延伸拓展很远,然后突然意识到了,再巧妙回到固有话题。他爱将自己的人生比喻成一场马拉松比赛。马拉松比赛的初始、中途和结尾对人都是一种持久的耐力极限考验,而每个人处在每公里时刻的感受定然是不同的。就像人生,年轻和年老时看待问题的方式、角度、思维肯定存在本质的区别,这与人一生的际遇、历练等息息相关。“我30岁收藏的时候,跑到拍卖场上买最贵的作品让我有一种快感。”这种快感让他不断举牌,直到他认为“它是属于我的了”才罢手。但刘益谦也出现过竞拍中的矛盾或内心的纠结。这些在某个集中点爆发的话,会让他身心疲惫,有将近1年没有购买艺术品。
2011年是中国艺术品交易的高峰期,价格高、市场活跃,精品也多。然而今年春拍,刘益谦从苏富比、佳士得、中国嘉德、匡时和保利等拍卖公司的春拍中发现,精品愈发稀少。而众人最关注的艺术品价格变动,刘益谦也只能是“总结昨天,面对今天,展望明天。”
“我们很渺小,只能去承担过程”
驰骋于股票市场,抑或玩转于艺术品市场,刘益谦首先的目的都是为了投资。但现在,投资、投机对于他已经是过去时,现在的他只想将龙美术馆做到完美,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
2012年底,龙美术馆以“古往今来”为主题,举办了龙美术馆浦东馆开馆展;2014年3月28日,龙美术馆西岸馆又建成开馆,形成了独特的“一城两馆”的艺术生态。其实,建立龙美术馆并不是刘益谦有意为之。之前,他买来的艺术品主要为字画和杂件,保存方便。可是自从2000年之后王薇开始喜欢油画,刘益谦也逐渐对油画感兴趣后,随着购藏的增加,问题就出现了。油画体积较大、难以保存,加之现在的艺术家喜欢将作品越画越大,存放之地非常棘手。最多的时候他们只得将在上海购买的一些房子变成仓库,但毕竟这种仓库从管理上来说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就找了一个固定的地方存放藏品。
在创办美术馆的过程中,刘益谦和王薇发生过多次争吵,但不管怎么争,怎么吵,初衷都是为了龙美术馆的长远发展。龙美术馆团队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受过专业美术馆管理的培训,都是探索者。通过一年多的磨炼,刘益谦说,整个团队有了明显进步。
“一步步走。”在龙美术馆的经营策略上,刘益谦颇喜欢用这几个字表述。“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都不会走路,都是在一次次摔倒中爬起来的。这个过程就和龙美术馆如出一辙。我们是很渺小的,只能去承担过程,尽可能地改变周遭人的观念……”而这一步一步似乎都将是一个漫长的能量积蓄。
目前企业家投身美术馆的事例在国内已不鲜见,刘益谦告诉新金融记者,“企业家创办美术馆的确实越来越多,也是各自有各自的优势。只要他们愿意热心于公益事业,这就是很好的现象。而我更是真心喜欢这些东西。”
当新金融记者抛出最后一个问题,让刘益谦给自己的艺术品收藏做个简短评价时,他的二女儿玩笑似的抢先答道:“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笑)。”想来,除了女儿对父亲的钦佩,这位收藏“大鳄”定是有其独特闪光点的。正如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董国强对他的评价,“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都不装。几十年如一日保持本色,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