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量有两段自我放逐的经历:2009年在陕北镰刀湾,2010年在南京附近的江心小岛上生活创作一直到现在,这两段经历在他看来对自己是有益的,是出于在对他人无害的前提下对身心的治愈,社会角色的无所适从与都市生活的落差,让孙大量在艺术创作上显得更加纯粹极致。没有宏大主题和各种题材化的创作,孙大量作品中的画面以一种细腻不可名状的触角,渗透到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方方面面。
孙大量
1971年11月生于徐州
1997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
现居南京
感知日常事物中的不平凡
北京商报:您1997年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当下许多活跃在艺术行业内的艺术家都是从戏剧学院毕业的,以戏剧学院的出身来从事绘画创作也常被拿来与美院的教育背景比较,就您的经历来说,戏剧学院的学习对后来的创作有着怎样的影响?
孙大量:在戏剧学院,我是学舞台设计专业的,老师告诉我们看一个物体要从上、下、左、右、前、后看,要学会把生活中的事物呈现在舞台上,哪怕做一棵树、一堵墙,也要全面地了解它。如果说思想上的影响,那就是全方位立体地观察生活事物吧。
当然,戏剧学院的整体环境气氛对我也有一定影响,比如美女多……
北京商报:毕业工作之后,出于生活工作上的各种原因,您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到陕北的流放,这段经历是如何开始和终结的,现在回想这段经历意味着什么?
孙大量:毕业之后,出于生活和工作的各种原因或者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在社会中扮演何种角色。有过一段彷徨期,对都市生活产生不适应。到陕北,也是在脑海中突然闪现的念头,也是到陕北写生风景。当时去叫做镰刀湾的一个比较落后的地方,那儿的风景很原始,在那里待了一个月,每天到塬上写生风景,事实上主要是去发疯的。我是2009年10月1日去的,到11月5日回城时陕北已是大雪纷飞。现在回想起来如同梦境,有种超现实感。
北京商报:当您从陕北回到南京后,又选择一个江心的小岛作为栖息地,并且一直待到现在。您似乎骨子里就有着一种隐居的情结,两段出走遁世的经历现在看来分别对您有哪些影响?
孙大量:这两段经历,我认为对自己是有益的,在不伤害别人、不伤害别的动物的前提下,远离人群,发点疯,对精神是有益的。在陕北时,快速飞下海拔2000米的黄土坡,再慢慢爬上来, 嘴里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一样反复十几次,直到身体精疲力尽,双腿麻木,眼冒金星,声音嘶哑。这时脑子一片空白,拒绝思考躺在黄土坡上望着蓝天,这时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后来走路困难,说不出话,这是一种身体上的极致体验。当然发疯的形式还有好多种。对待绘画,如同爬山坡、下山坡几十遍以后,彻底忘我,瞬间游离现实生活。
选择江心的小岛是因为那里靠城市近些,房租也便宜,可以满足我从事绘画创作的条件。我2000年到岛上至今也有15年了。都市生活使我产生焦虑心理,岛上自然环境好些,人烟稀少,对我有一定的治愈作用。在岛上的生活除了艺术创作、独立思考以外,生活上我已经会从容地照顾我自己:扫地、洗碗、做饭、洗衣服、把床铺好、把被子叠好。
北京商报:您许多作品的画面中都有一个发光源,或灯泡、或莫名的一点、或各种事物的轮廓线,这些发光的部分是否可以看做是您对自己岛上生活的一种关照,在潜意识中也是对自己创作大体方向上的指引?
孙大量:岛上的生活使我对光线很敏感。尤其是晚上,夜幕降临岛上很黑时,岛外的远处泛着淡黄色的城市之光,还有江上的渔火和远处的路灯,使我对这些光尤其是城市之光既希冀又恐惧,说不出来的一种情感。在创作上我想表达我的真实感受吧。
北京商报:艺术史上不乏有像您一样隐居在岛上或者别的处所的人,他们先前的这些经历您是否会去参照?
孙大量:在大学时代读过高更写的自传《芬芳的土地》,描绘他在塔稀堤岛的生活,当时很感动,是什么原因使他放弃银行职员从事艺术创作?艺术家可能都是被一种什么东西牵引的吧,我自已也不知道是否参照高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牵引着我的心?我想可能是自由……
北京商报:从作品上能看出,岛上的生活带给您的绝非采风类的体验,似乎对您的各种感官与意识都有一种极深的渗透,这种独特的感知带入您绘画的时候会产生哪些不一样的效果?
孙大量:在戏剧学院看到电影大师布努奈尔与达利合作的作品《一只安达鲁狗》——电影的画面是那么的惊人:剃刀划破眼睛、钢琴上的死驴、手心上的蚂蚁等。这些图像对我有很深的影响。我喜欢布努奈尔这个导演,也研究过他的其他作品。我希望自己也是一个超现实主义者。
在绘画上,反复画一个东西,会不会产生超现实的力量呢?比如画一根燃尽的火柴,画50遍之后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或者有点像失眠的人数数,或像佛教中的佛教徒在念诵咒语,重复在我作品中大量地被使用。我觉得重复多遍之后精神得到抑制,在创作时不是故意的,是下意识的。通过反复画出作品,使自己越过图像从作品中脱离,达到精神的安定。
北京商报:在创作的题材选择上,您如何判断哪些事物可作为入画的内容,而作品之间彼此是否会有一些逻辑上的联系?
孙大量:我画我的生活体验、女人或女人的局部、一根燃尽的火柴、一块吊起来的咸肉或是一只老鼠,这些都与我的生活有关或是我体验过的生活事物都可以作为我入画的内容。我期待自己的作品是一种心理暗示,观看他的人会联想很多,由于暗示心理,作品之间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或者是作品自己在演说美妙动人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当下的,关于每个个体生存的真实状态。我画这些内容,帮助自己或他人超越这平凡的生活,看到生活事物不再迷惑。北京商报记者 周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