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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当代玉雕后继无人

作者:佚名      藏界人物编辑:admin     
《云深知禅意》 《云深知禅意》 《禅心藏珠》 《禅心藏珠》

  中国玉雕大师葛洪忧心忡忡地表示——

  文、图/金 叶

  葛洪最早的梦想是当画家,却被“命运之手”推着与玉雕结了缘,又恰逢这门古老的传统技艺遭受前所未有的“商业文化”侵袭的时代,他却也不焦虑、不纠结,而是安之若素地与市场达成了“和解”。在命运和市场的共同推动下,他不仅在玉雕工艺上取得了不俗的造诣,还在商业上探索出了新路子。但无论何时,他从未忘记初心,借助玉雕,挥洒着自己未竟的艺术家之梦。

  大家简介

  葛洪,苏州人氏,中国玉石雕刻大师,苏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苏州玉雕)代表性传承人,高级工艺美术师,苏州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玉雕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中国宝玉石协会理事,苏州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理事,艺术品鉴定师。

  一个月做30件山子

  葛洪出生于中医世家,自幼的梦想是当画家。他原打算考苏州美院,却因为一分之差进了苏州工艺美术技校,接着又被阴差阳错地分配到了玉雕班。这中间的每一步都不是他主动要走的,却终究和玉雕走到了一起,只能说是宿命使然。

  葛洪对玉雕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进厂时是冬天,工厂里没有暖气。干活用的水都结了冰,看着师傅们手冻得通红的样子,葛洪的心情十分纠结。那时,他被分去了仿古车间,负责百分百地仿制古玉。北京、上海的博物馆里许多精美的展品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他们车间来,这让葛洪有机会深入地领会玉雕之美。他这才发现,玉雕的世界并不简单。玉是君子风范以及诸多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寄托之物,其神采和风格的变迁则和不同时代的风貌息息相关。而且,玉雕和葛洪喜欢的绘画也有不少的共同点,他想,未竟的艺术家之梦也许可以寄托在玉这种完美的材质之上。

  但运气不太好,葛洪在玉雕厂待了三年之后,就赶上了工厂体制改革。他只得停薪留职,和同事一起到广州做翡翠。等到一年之后再回到厂里,他发现玉雕厂连机器都卖掉了。命运再次把葛洪逼到了别无选择的一条道路上——那就单干吧。

  葛洪决定将重点放在做山子上,因为山子对技术的要求非常全面,又能最大程度上体现苏州玉雕“空、飘、细”的特点,而且当时的市场上,小巧玲珑、又讲究意境的苏州山子比扬州山子更受欢迎。很快,葛洪的山子就做出了名气。有个韩国人辗转找到他要求订货,一个月要拿出30件有“一个和尚、一座庙、一棵老树、一片云”的山子。葛洪说,他就算不吃不喝,一个月也只能做出5件来。韩国人就建议他自己设计,找别人来加工。葛洪决定试试,开始一边选料,一边设计,一边招兵买马,最后真的在一个月内完成了30件山子。这个“项目”之后,葛洪的工作室也成立了。

  “仿古仿形”不如“师古师心”

  大概2005年左右,新疆和田籽料的价格成倍上涨,让葛洪倍感压力。“经常是我做好一件山子,再去买原料,发现比我卖出去的山子还要贵了。”他说。

  同时,葛洪发现市场上出现了一种新的趋势,就是对原料的要求越来越高。“玉原料常是‘十石九裂’,做山子不怕这个,因为可以对裂处进行修饰,小件则必须把所有的毛病撇干净了再设计。我发现,从2005年之后,市场越来越追捧原料完美的玉雕了。”综合考虑各种因素,葛洪考虑“转型”,尝试着更多地做手把件和牌子。

  葛洪一开始做了很多仿古件,但越来越觉得仅仅照搬古制是不对的。“玉雕应该具有时代特征,彰显时代精神。古玉确实精彩,尤其汉玉,但它是从汉代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并不完全符合当代人的审美和习惯。事实上,高古玉棱角分明,线条僵直为多,而现代人更喜欢简洁、流畅的线条,充满力度的表现手法,适合佩戴和把玩的造型及工艺。”所以,从2006年开始,葛洪的创作从“仿古仿形”向“师古师心”转化。传统当然不能丢弃,可是继承它最好的方式,是继承它的精神。

  但是,如何把古典精神、古典元素用符合现代人审美的方式表达出来?这需要日积月累的文化积淀,而葛洪还有一个“秘诀”是:将自己对国画美学法则的体悟运用到玉雕上。比如说“意在画外、画在意中”的文人画精髓,就启发葛洪大胆使用“计白当黑,计实当虚”的设计,精琢处预留体会的互动空间,留白处让出回味的想象意境。“做手把件和牌子,施展技艺的‘舞台’没有山子那么大,逼迫着玉工用凝练的语言‘说话’,能在弹丸之地里把深远的意境和内容表达清晰,是件比做好山子更不容易的事情。”这种类似“一花一世界”的境界更加令葛洪神往和着迷,也是他目前以及未来着力前行的方向。

  对话葛洪

  当代玉雕是商业文化和传统文化的结合体

  广州日报:您最早以山子成名,但近些年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手把件。您认为山子和手把件,在艺术含量和技术难度上是否有可比性?

  葛洪:山子和手把件都要使用到圆雕、浮雕、镂空雕等方式,运用的技术差不太多,但手把件的技术难度更高。因为山子就是摆在那里给人欣赏的,而手把件天天让人攥在手里抚摸,触感上有了更高的要求。

  有些不太懂玉的人,可能会觉得山子比较大,做得比较“满”,工艺上更难,更了不起。但我的体会却是,有时候越简单的东西,难度反而越高。因为要求你用非常简单的构图和线条,把深远的意境给表达出来。

  我现在既做山子,也做手把件,一半一半吧。但相对而言,我觉得手把件更具有挑战性,它能体现的文化内涵更深远,值得更深入地探索下去。

  广州日报:您从山子到手把件的转型,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市场对玉料的追捧。您觉得这种追捧是否理性?

  葛洪:当代玉雕已不仅仅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而是商业文化和传统文化的结合体。看重玉料,就是商业文化的体现。藏家一味追捧原料,也是商业收藏的特点。比如一块一半白玉、一半带着黄色浆的材料,如果把浆去掉,做个牌子,是很容易的事;而如果我保留黄浆,利用它的特点做成巧色,难度很大,成功率却很小,而且即便做出来了,也肯定卖不过玉质完美的牌子。现在的藏家,大部分还是会选择玉料好的,而不是有创意的玉雕。

  但我相信,以工为重,会是将来的一个趋势。用好原料做的牌子,我可以做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十几件,但“变废为宝”的玉雕具有唯一性。我相信市场会慢慢地进入到一个相对理智的状态。现在有不少成熟的藏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广州日报:您如何评价当代玉雕的总体水准?

  葛洪:当代玉雕从雕刻技艺上说,是历史的高峰,工艺水平、精细度都达到很高的程度。但文化内涵,不用说比不过汉代,连清代也比不了。而且我们看到,历史上各朝代的玉雕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特性,但我们当代的玉雕,每种风格都是孤立存在的,好像没有一个大的方向。

  当代玉雕在传承上也有问题。苏州我们这一辈做玉雕的,都是科班出身,走的道路是从学校的学习、到玉雕厂的培训、再到自己的独立创作,是一个缓慢而扎实的成长过程。而现在我们招的员工、玉雕师,顶多就是要求他们有些绘画基础,但他们对玉的理解是很浅薄的,中国的工艺史是怎么样的,玉雕是如何从古代一步步地演变到现在,他们完全没有概念,无法从更深入的层次去理解玉。可以说,我们这一代下面,看不到有特别突出的人才冒出来,这有点令人担忧。

  俄料充和田籽料 市场较混乱

  广州日报:玉料这几年价格飞涨,对玉雕创作有何影响?

  葛洪:刚刚过去的这五年,可说是玉雕行业五百年一遇的好时期,行情突飞猛进。总体而言,是一件好事,说明中国人对玉文化的看重。但同时,这对我们做玉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鞭策和压力:一方面原料稀缺,好原料价格不菲,我们雕玉会格外用心,最大程度地追求工艺的完美,发挥更多的创意理念;另一方面,对于一些刚刚创业的玉雕工作者而言,压力会很大,因为拿不到好料,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俄料或者南红之类的新玉种进行创作。

  广州日报:国家颁布的和田玉标准,把俄料、青海料都算作和田玉,您对这样的标准有何看法?

  葛洪:关于这件事情,我曾经蛮纠结的,后来还是决定只做新疆和田玉。曾经有一个客户拿一块市场价位大概在六十万左右的俄料来我这里加工,然后拿到北京按照和田籽料的价格卖了200万。买家后来发现是俄料,又找不到我这个客户,就跑我这里要求退货。这个纠纷虽然最后解决了,但实在不胜其烦。按照现在的新规定,俄料就属于和田玉,证书上都这么写,但市场上其实又不认可。这就为很多纠纷埋下伏笔,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我宁愿纯粹地做和田籽料。

  新疆和田玉、青海料、俄料从分子结构上看是一模一样的,科学鉴定拿它们没有办法。但玩的时间长,青海料、俄料的油性出不来,又确实跟新疆和田玉有差距。青海料的分子结构稍微大一些,呈现出来的外观就是比较嫩和透,相对来说比较好鉴别。而好的俄料,辨别起来比较难——如果是超过100克的俄料,还比较容易看,但如果是50克左右的小件,又是做的满工,就不一定能够看出来了。现在因为市场的大环境不太好,玉雕的空间利润被压缩,所以很多人都拿俄料当和田籽料进行创作,比较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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