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中国行为艺术缺什么

　　中国的行为艺术，绝大多数缺乏新意和想象力。它们沿袭的是东西方文艺的两个古老的主题：爱与仇，同时变得邪门。爱降格为性，仇变成暴力。无论怎么折腾，这两大类型的行为艺术，观念始终是旧的，行为的极端方式是非人道的。它们在亵渎行为艺术的同时，也亵渎了自己。它让人们鄙视行为艺术，也鄙视弄行为艺术的人，不论你弄得如何的惊天动地和名气有多大。中国有很多禁忌，同时又会出现各种经不起追问的现象，包括某些行为艺术。它们为西方人蔑视中国人提供了口实，又为中国人反对当代艺术提供了口实。五毛分子认定这帮人是美狗，我却认为更可能是反当代艺术阵营派来的奸细，故意把当代艺术搞脏搞臭搞死。本来是欠揍的行为，一旦堂而皇之地混进当代艺术圈，观众就被推到了两难境地。你要是公开反对，你就显得不开明、不宽容；你要是不反对，自身的价值观会很纠结。当事人正是看准了这个死穴，为所欲为。

　　行为艺术不是为所欲为的同义词，不是施暴比酷的游戏。虚假、丑陋直至恶心行为艺术，还不如一些突发的社会事件能唤起人们的思考和警觉。面对毫无意趣、毫无格调的行为艺术，人们不禁会问：行为艺术能不能做得有深度有品位？或者换一种问法：品位和教养是行为艺术的敌人吗？如果品位和教养是行为艺术的敌人，人们有什么理由面对这种行为？它们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犬儒学派的龌龊，想到古今苦行僧们极端变态而肮脏的行径。

　　时至今日，中国的行为艺术，离开了性、暴力、恐怖、杀生等动物本能和自虐、自残、异食、搞怪等异常现象，似乎就再也演不出别的戏了。这类老掉牙的关键词，不是说必须全部抛弃，而是必须把它们大面积地悬置。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在于行为艺术家严重缺乏阅读和冥想。阅读和冥想，始终是包括行为艺术家在内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的软肋。这决定了他们只能像飘浮物一样，在前人开挖的泥沟里随波逐流。

　　中国缺少独立品格的行为艺术家，缺少有开创意义的人物，有的只是行为艺术票友。这帮票友从事的都是灵机一动的小儿科玩意。从精神到行为，双重的肤浅。很多行为艺术家不是故意想作恶或让人作呕，而是思想空洞，盲目地从众，满足于模仿。

　　总之，中国当代艺术家必须对现有的行为艺术痛下狠手，剔除几类糟糕的行为艺术，扶持一批别开生面的人物。不如此，中国行为艺术在国际艺坛永远得不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