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跋涉于现实与虚无之间

李真创作“凡夫”系列作品《空口》 《不息》与《童子》 365cm×135cm×302cm、85cm×96cm×180cm 综合材料 2012 《金汤》 120cm×193cm×86cm 综合材料 2012

　　继2008年“神魄”个展之后，时隔六年，李真再次于北京亚洲艺术中心举办个展 “荒徒——李真凡夫系列首展”。自1999年第一次举办个展至今，李真以平均每年一个展览的节奏已经走过了14年，对于一位雕塑家来说，这无疑是一段密集而高强度的艺术之旅：创作、运输、考虑场地空间关系，一个个展览的接替到来，让李真觉得这14年过得很快，每次个展既是新作的亮相，也是各个时期对生命与现实存在不同感悟的呈现。

　　此次展出的“凡夫”系列作品于两年前就已基本完成，因期间受邀在巴黎旺多姆广场举办个展，致使“凡夫”系列于今年才得以亮相。这批“旧作”一经亮相便颠覆了人们以往对李真作品的印象：仿佛刚出土的大型泥塑在亚洲艺术中心的展厅错落呼应着，如土地龟裂般的纹路仿佛随时可能从一个个人形上剥落坍塌，赋之于挣扎扭曲的灵魂形状。这便是展览中的一个个“凡夫”，伴随着岁月的死亡、记忆的残酷和在善恶欲念之间的纠结，依然在世间沉重、坚强地跋涉着……

　　和人们熟悉的李真代表性黑色雕塑的温润漂渺相比，“凡夫”系列作品所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与形态上的差异对很多观者来说是强大的。这种反应在李真的意料之中，但对他本人来说，二者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差， 两个系统里的作品表现的都是在现实与虚无之间。创作黑色雕塑的轻盈逍遥始于1998年父亲去世后对自己心情的治愈，逃避现实与社会性，将自己放飞到一片没有疆界的精神乐土中，缘于那时的代表性黑色雕塑系列在后来也为无数的观者与藏家带来了心灵上的安抚。

　　而与“凡夫”相似的社会性主题作品在李真的第一回个展中便已初见端倪，只是在最初黑色的雕塑里还颇为隐匿含蓄，一直到2008年的个展“神魄”则开始正式描述人的妄大、自然的度量与无情。这类直入现实的创作让李真兴奋与激动，同时忧虑如果不在人生中血性最冲的时候做出最有力的作品，上了年纪可能会认命服软，接受各种可能的命运安排。于是继“神魄”之后，“不生不灭之千岁与草民”、 “不生不灭之生灵”陆续登场，直到今年的“凡夫”系列。

　　“凡夫”着眼于人性，李真通过作品提出了问题，从古到今一代代的进程中，人性是否在净化，各种习气是否得以改善，各种欲望是否有克制？这些疑问在现场一件件重型的雕塑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人人皆为凡夫俗子，被放逐于世上接受各种命运的安排，热闹或孤独、欢喜或沉重，每个观者都能多少从这一尊尊巨大的泥塑凡胎中看到自己生命中的影子。

　　材料使用的变化也成为了此次展览人们关注的话题，对于李真来说，选择不同的材料是根据作品主题的选择而发生的自然而然的变化，自己并不是一个材料控，也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寻求改变。对于“凡夫”这个主题，没有比土地的泥土更适合来诠释它的材料了，每一个沉重看似处于破碎边缘的形象内部有支架、有纤维、有麻绳各种结构的支撑，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脆弱，李真强调道，是自己让观众们感觉到它们的脆弱，正如每个人生命中的坚强与怯懦、隐忍和脆弱。每道裂痕与肌理由时间自然崩裂、开张，亦或使用火烧，锤炼百次，正如人生与生俱来的本质属性与后天意识上的主观能动性，每件作品都让李真倾注了生命里的各种感悟，他在创作的过程中也是又痛又爱。

　　从早先作品理想境界中的飘逸美好到“凡夫”中人性的沉重，这正是李真多年创作中一直相互关照的两面。出道将近20年，李真也有过遁世归隐、将自己放逐于山林的理想化愿望，然而现实的世界始终是一种无法逃避的冲击，直面现实更加积极勇敢，也更能印证自己往返徘徊于现实与虚无之间的漫长历程。北京商报记者 周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