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与京津文人(十八)：中国画研究会

　　聂鑫森

　　1919年出生的石谷风，为博物馆界的前辈，又是画家兼收藏家。2013年，他出版了由他口述，鲍义来、王恽忠记录整理并出版的《亲历画坛八十年》一书。

　　石谷风于1935年至1937年，在北平艺术专科学校读过书。此时的校长为徐悲鸿，而齐白石被邀为兼职教国画的老师。齐白石讲课时，一边和学生聊天，一边持笔示范，“一个钟头过去了，才画了一个像大萝卜一样的东西，同学们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只见他又取了小笔，信手勾几笔，原来是一只雄鹰，同学们又拍掌叫好。”

　　该书中，石谷风还谈到那个时期，北京的群众美术创作活动及各种画会的情况，如“湖社画会”、“中国画研究会”……“中国画研究会是由金北楼、周肇祥二先生创建，当时担任会长的是周肇祥先生，字养庵。参加这个画会的，有王梦白、陈半丁、汤定之、贺履之等老画家。齐白石也在其中，但不经常参加活动。”

　　齐白石因年老体弱，虽不经常去参加活动，但他与金、周二位画会负责人却联系密切、交谊深厚。

　　《齐白石辞典·师友及其他》有“金城”的条目：“金城(1878——1926)，书画家、收藏家。名绍城，字拱北，一字巩伯，号北楼，又号藕湖、藕湖渔隐。浙江吴兴人，幼好丹青。善摹古画，兼善书法篆刻，旁及古文。为中国现代美术民族化运动的倡导者……民国九年在北京发起成立‘中国画研究会’。”

　　齐白石比金城年长13岁，他们订交应为1917年。这一年，著名画家陈师曾与齐白石一见钟情，“晤谈之下，即成莫逆”(《白石老人自述》)。而陈师曾与金城同是北京画坛的名人，又为好友，自然会向金城荐介齐白石。故金城、周肇祥发起成立“中国画研究会”，齐白石虽年事已高，亦高高兴兴地成为此中的会员。1922年，齐白石与金城及其他友人，合作画《花卉卷》，“齐画紫藤葡萄，金画牵牛花”(《齐白石辞典》)。金城擅画麻雀，但他认为齐白石的麻雀比他画得好，可见他的谦和及对齐白石的尊敬。这一年，日本邀请陈师曾、金城等人，带上自己的作品及他们认为别人有创意的作品，“参加东京府厅工艺馆的中日联合绘画展览会，他(陈师曾)叫我预备几幅画，交他带到日本去展览出售”(《白石老人自述》)。从中可看出携齐画访日，金城也一定是全力赞成的。

　　在京时，齐白石与金城常相往还，互赠书画，齐为金刻过多方印章。有一次，金城赠齐白石菊竹图，上有金的题诗。齐在此画上题了一首步金诗原韵的诗：“黄花翠竹影交枝，风急霜严要护持。各有本心忘不得，年年相重岁寒期。”写出了齐、金二人心性的相同及友谊的深厚。

　　“中国画研究会”的另一位负责人，“周肇祥(1880—1954)，书画家。字嵩灵，号养庵，别号退翁。浙江绍兴人。清末举人。肄业于京师大学堂。入民国后历任四川补用道、清史馆提调、北京古物研究所所长等职。后与金城等共同组建中国画研究会，任副会长、会长……20年代初，与齐白石常相往来”(《齐白石辞典》)。

　　周肇祥比齐小17岁，因金城邀请齐白石参加画会，也就与齐白石成为朋友，并心气相通。1923年，齐白石作《万户人家》的山水扇面赠周肇祥，周十分欣赏。周肇祥不但擅书画，还精于鉴定古玩、字画且收藏丰富；同时勤于著述，如《琉璃厂杂记》，就是一本很受称赞的书。他的墨梅画得很好，曾请齐白石为之题识，齐白石有《题周养庵画墨梅》一诗传世：“小环磨墨污肌肤，一朵梅花一颗珠。我唤此翁超绝处，画家习气一毫无。”所谓“画家习气”是指画得太熟而变成一种程式化的习惯，但周肇祥却能画出新意，很了不起。

　　“中国画研究会”初兴至1926年之前，会长应是金城，金城逝世后，则由周肇祥任会长。石谷风所述“三十年代的北平画坛”的“中国画研究会”，故说会长是周肇祥，这是准确的。而且可以推断，因周是1954年辞世的，故他在此之前，与齐白石一直保持着真挚的朋友关系，也是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