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先生画猫说猫

启功赠夏衍的猫画 悔晚斋臆语

　　侯刚

　　启功先生和夏衍先生都喜欢小动物，二老尤其喜欢猫。启功先生曾说：“猫是通人性的。”他说，夏衍先生从小就喜欢猫，“文革”前家中养有两只狸猫，天天陪伴在他的身边，甚至在他写作时，猫儿就卧在他的写字台上，夏衍对待心爱的猫，就像是家里的成员，但是，“文革”时，夏老被关进了监狱，他养的两只猫也遭了难。夏老被关后，老保姆带着两只猫，在家中等候主人归来。年迈的老保姆贫病交加，未能等到主人归来就去世了，可怜两只猫，只得四处流浪觅食。终于有一天，夏老归来，但老猫已病入膏肓，但她见到主人时，立即围着主人转，这不证明猫是通人性的吗？启功先生有诗记述：老翁系囹圄，爱猫瘤切癞。七年老翁归，四人势初败。病猫绕膝号，移时气已塞。人性已批倒，猫性竟还在。

　　改革开放以后，夏老又养了两只小黄猫，仍钟爱有加。1983年春节时，启功先生特临写了八大山人画的一只猫并书成条幅，给夏老拜年：“夏老爱猫成癖，不减杜征南之于左传，偶见八大山人此本，固临之以助守书藏并乞教正。”

　　1985年，夏老85岁寿诞之际，启老又作了十六字令五首，为夏老祝寿：

　　猫。性命相依品独高。须眉气，不在一身毛。

　　猫。公正无私迈贼曹。仓癝内，鼠雀耗全消。

　　猫。履险如夷意自豪。乔柯上，猛虎不能骄。

　　猫。护得琅嬛万卷牢。尊文化，试问有谁教。

　　猫。玉雪波斯万里遥。来异域，介寿胜蟠桃。

　　这五首十六字令，启功先生曾先抄给黄苗子先生征求意见，并由黄苗子转呈夏老，又引出一段老友间的趣闻。夏老收到这份十六字令后，为表示感谢，特别回赠启功先生一瓶价值不菲的洋酒，托黄苗子先生转送。启功先生得知后，立即想到爱饮酒的好友杨宪益，请黄苗子先生转送给杨老。因住地较远，交通不便未及时送到，这期间，黄苗子先生和启功先生又有诗词唱和，为我们留下了老一辈学者之间诚挚友谊的佳话。

　　苗子先生原诗：

　　夏衍前辈嘱以洋酒携赠启老，启老又嘱转赠宪益。以道远莫致，戏为打油以馋之：

　　夏公偶得洋佳酿，嘱我携之赠启功。启老情深不肯启，再拜转嘱呈杨雄。

　　佳人红粉酒人酒，物得其所天平公。何须换却五花马，且喜伴得西池龙。

　　白兰地远来欧陆，黄公垆亦出郊坰。迩来“的士”不易雇，涸鲋且俟西江洪。

　　洋老令婆拥衾卧，天波府邸孤灯红。深杯浅盏且独乐，散淡从人记醉翁。

　　启功先生见苗子诗后，即次韵一首：

　　夏公以洋造佳酿一瓶，托雷父持以见贶。小子即求再代转赠宪老，乃红粉佳人之义也。雷父诗来，次韵奉和：

　　仪狄造酒成华风，醉乡我愧王无功。黄公不第就垆主，高歌早迈西江雄。

　　左持东阳百明锡，右代转赠宏农公。宏农好服解毒剂，三杯可扰龙天龙。

　　小子无量但有乱，缺金少屋栖荒坰。四梁加固已防震，又愁雨暴遥山洪。

　　横涂竖抹日不足，专虽不够心微红。相声戏剧与水利，笑煞公主痴聋翁。

　　上周听侯宝林演相声，为开春第一快事。

　　(作者为《启功全集》出版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