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奢望再去拿笔画画
时间:2月8日 地点:祈福新村 采访名家:杨之光
策划:李世云 记者:韩帮文
远离了都市的喧嚣与尘世的热闹,杨之光目前的生活简单朴实。他说,平日粗茶淡饭挺好,白粥里放点青菜,就很可口;如果能再加点鱼滑, 那就更美味了。
每天上午,他会写写书法,看看报纸。电视基本少看,要看就看央视新闻频道。“还得了解国家大事,思考不能停。”他诚恳地表示,他还想再使点劲为国家服务,为社会再多做一些贡献。
简介
杨之光
1930年生,著名画家,广州美术学院教授。
我的艺术成就在于勤奋和努力
收藏周刊:又到年关了,在这样的一个时间节点,您对岁月有何感受?
杨之光:年龄不饶人。85岁对一个人来说,应该是一道坎儿。今年我刚好85岁,但我跨过了这道坎儿、这个人生的关口,对我来说,应该是幸运的。按道理讲,我本不该活那么久,但之所以还能坚持到现在,多亏了家庭给我的支持,我的夫人、两个女儿一次次地给我激励与帮助,让我感动不已。还有杨之光美术中心的那群孩子,我半年没去那里了,我很挂念他们。他们也很挂念我。有的给我寄来了贺年卡、明信片,有的直接画画给我。他们仍然记得我,让我非常感动。发展儿童美术教育是我人生的一个愿望,而现在,的的确确是给我力量的源泉。生病之后我之所以康复得那么快,就与孩子们的祝福有很大关联。
收藏周刊:您一生获得了很多奖项,最看重哪一个?
杨之光:去年中国美协颁发的终身成就奖。对我来说,这是最高的奖项。但领过这个奖之后,我又非常内疚。我还想再使点劲为国家服务,但恐怕再也不能实现了。国家给了我这么高的一个荣誉,但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很愧疚。
收藏周刊:这个终身成就奖是对您一生的艺术成就与贡献的肯定,不是对您以后的创作要求,您不用惭愧了,大可放宽心一些。
杨之光:但是,我还是想为国家和人民服务。对于一个人物画家来说,这个年龄、这样的身体条件,再去拿笔画画,可能是一个奢望。但我内心就存着这样的奢望与理想。一个人如果丧失了理想与追求的勇气,生命可能就提前结束了。
收藏周刊:在您看来,自己艺术成就的取得,主要靠什么?
杨之光:我够勤奋、够努力。我在艺术上的劳动强度,是没人可以比的。别人停顿了、休息了,但我不,我只有气力与精力,还是要去画画。古人讲,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对画家来说,同样如此。你不勤快拿笔画画,你还能做什么?画画实在是太难了,除了努力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回顾我的人生,勤奋二字在我身上体现了。我敢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我的勤奋。现在的年轻人还是不够努力,这是最直接的表现。
作为徐悲鸿的学生,我对老师有局部的超越
收藏周刊:您曾受业于徐悲鸿与高剑父先生,也曾经说过,“我想超过他们”。现在来看,自己的创作超过他们了吗?
杨之光:作为他们的学生,这个我不好讲。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有局部的超越。徐悲鸿先生也是人物画家,但我和他对中西方艺术资源的吸收有所不同。他更多的是借重西方的素描,而我则对国画传统的笔墨技法更感兴趣一些。说老实话,在中西结合方面,他的探索还没有完成,就过早去世了,非常可惜。人物画的中西结合,他解决的并不是很好,应该说,我要好过于他。但是,他是我的前辈,没有他就没有我,就是这么一层关系。
收藏周刊:对于高剑父先生呢?对于他的艺术理念,您是如何继承的,又是如何有所扬弃的、有所超越的?
杨之光:高剑父主要是从日本吸收营养。在反映生活方面,他走在了国人的前面。比如抗战时期,他画了飞机、大炮,这对中国画的题材有了很大突破。在笔墨技巧与反映生活能力方面,他比徐悲鸿还要强,功力还要深,这是很难得的。所以,他能成为岭南画派的领袖,一点儿都不奇怪 。
收藏周刊:您做到了对他有所超越吗?
杨之光:高剑父在艺术反映生活方面,对我的启发最大。他还鼓励我临摹日本花卉,对我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至于我到底有没有超越,我不好说,还是交给美术史去说。学习老师是一回事,超越老师是另一回事。我和他画的不一样,内容含量也不一样。其实,老师也不必做到样样都是第一,能在一些关键点上对你有所启发,那就够了。他能指出一条路,由你自己去努力,就可以了。你可以说要“超越老师”, 你觉得自豪,这听起来口气好大,但要真正做到,就注定要付出比老师们更多的努力。
人物画要做到“言简意赅”不容易
收藏周刊:“近年来我行我素,不计中西,但求神韵,八大山人之花卉可做到,今日之人物画亦可达到笔墨简而意赅之境地。”这是您在一幅画里的题款,提到了八大山人。他在您心里处于怎样的地位?是不是自己艺术创作的一个标杆?
杨之光:在我看来,八大山人的花鸟画是中国画最高的范本。上世纪90年代我在美国的时候,当地一美术馆搞了一个八大山人的精品展,几乎把全世界的精品都搜罗进去了。我有幸去看了这个展览,而更大的幸运在于,能在异国他乡看到自己民族的艺术范本在国外备受好评。展览来了很多人,他们对八大山人的艺术是非常赞赏的。有的人连说“wondeful!wondeful!”,这是在交口称赞。所以,不管是哪个民族的艺术,只要是最高级的,都会引起世界的共鸣。而让我非常奇怪的是,外国人对八大山人充分肯定,但很多中国人对八大山人却不理解。
收藏周刊:您是怎么理解八大山人的?
杨之光:他的画多概括啊,就那么几笔,但把内心的想法都呈现出来了,他的鱼、他的鸟,都是他心志的直接表达。总之,他的画远远超过了对象本身。
收藏周刊:“今日之人物画亦可达到笔墨简而意赅之境地”,在您看来,自己的人物画做到“笔墨简而意赅”了吗?达到了八大山人的“境地” 了吗?
杨之光:我没有达到他的这个境地。花鸟相对来说还是一个较狭窄的概念,但人物画就宽泛复杂多了,要真正做到笔简意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中西结合方面,他的探索还没有完成,就过早去世了,非常可惜。人物画的中西结合,他解决得并不是很好,应该说,我要好过于他。但是,他是我的前辈,没有他就没有我,就是这么一层关系。”
——谈老师徐悲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