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风雨故人来：访蘧小记

　　偶读王蘧常先生《章草字典序》，觉“蘧”字雄迈高古，浩气丰沛而不可抑，便萌生临习“蘧”字念头，开始搜求王蘧常先生的法书书籍。

　　习惯晚饭后，翻捡摩挲王蘧常先生法帖书刊，或择糙纸羊毫，搦管迂行临习“蘧字”以消长夜。每每此时，常生“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之感。

　　近一两年，想把临帖习字作为锻炼身体主要科目，可无论章草今草、晋楷唐楷，都不得要领。偶读王蘧常先生《章草字典序》，觉“蘧”字雄迈高古，浩气丰沛而不可抑，便萌生临习“蘧”字念头，开始搜求王蘧常先生的法书书籍。

　　王蘧常先生的法书书籍，在网上已属少见。浙江人民出版社先后两版、上海书画出版社和河北教育出版社的“王蘧常书法集”，都是八开硬精装，装帧、印刷都较为精良。网上要价都2000元以上，由于我比对品相最好的下单，价格会更贵些。早年上海书画出版社和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的“王蘧常章草选”和“王蘧常章草千字文”， 及湖北美术出版社以王蘧常先生章草为主体的《常用章草速查手册》在网上寻觅了很久才买到。北京一位做专业研究的朋友告知，香港《书谱》1987年第三期、《书法》杂志1980年第五期、《中国书法》1989年第3期，《中国大书法》2014春季卷刊有“王蘧常先生书法专辑”，《中国书画》总第31期刊有王蘧常章草十八帖，我也终于在网上一一搜求购得。上海书画出版社刊行的《明拓急就章》附有王蘧常先生的三篇跋文，自己买了两册。北京燕京、江苏美术、福建美术出版的四种王蘧常先生法书书籍，也都买了复本。

　　最满意的是网购四本有关王蘧常先生的自印本，分别是王蘧常先生哲嗣编印的《念双亲》、《哀挽集》、《王蘧常教授画传》及王蘧常先生弟子王运天编著的《王蘧常教授学谱》。

　　王蘧常先生曾于无锡国专时期，书孙衍星“不放春秋假日去、最难风雨故人来”联赠弟子冯其庸。每每快递员来电告知“蘧书”已到，自己总有“最难风雨故人来”的欣喜。

　　临习“蘧”字，最难识读。我一般是把书刊上墨迹翻拍，或在网上下载清晰图片，把字放大成一寸左右打印，标注上繁简释文，再裁开贴裱在硬纸板上，闲时擎在手中体味蘧字的点划、行笔，或铺纸临习， 并模仿王蘧常先生旁搜远绍各类书体，有了些很个人化的心得。一是王蘧常先生取法上古三代，临习不会有碑、帖孰高孰低之困；二是小字放大数倍后，逾加精力弥满、神采奕奕；三是王蘧常先生在印刷纸上书写的“蘧”字，似乎与宣纸书写是两个体系。观察欲断还续和锯齿形的墨迹，可获知从容徐迂的行笔轨迹，更可窥见其点划精到和飞动逸宕之势。从而知道“盘曲迟涩”“笔笔中锋”等评价，实难概括王蘧常先生丰富多样的书学体系。

　　临习王蘧常先生书迹，翻览怀念他的文字，自己似乎与王蘧常先生有了某种联系。去年10月8日夜，在梦中竟见到了王蘧常先生。在一家邮政局摹写蘧字信封而见到王蘧常先生，王蘧常先生告知我临习一个字起码三遍，第一遍对临，第二遍说得什么我没理解，向我解释可以用钢笔、铅笔再临写一下，第三遍是背临，并命我在地面上铺上毛毡准备示范……突然就醒了，梦中影像清晰毕现、如在目底，自感欣喜。进而想到，自己还从未见过王蘧常先生的手泽真迹。

　　在复旦大学第一次看到了王蘧常先生的真迹，与看印刷品大有不同，可惜馆藏只有三件。匆匆来到嘉兴，南湖烟雨未及一见，便赶到王蘧常学术馆，资料的系统和丰富超出预期，不同时期的法书复制品也很精美，上下楼几次不愿离去，只是遗憾，这样一座纪念馆竟没有藏王蘧常先生真迹。

　　入嘉兴城内沈曾植故居内，在一口旧井栏旁盘桓良久，遥想19岁的“阿龙先生”初次拜谒沈曾植先生的情景，不清楚王蘧常先生在嘉兴的故居是否安在，又是何景象。

　　又几经辗转，我有幸认识了王蘧常先生弟子王运天。两次到运天先生“旋乾斋”拜访，拜观了多件王蘧常先生墨迹，榜书正大磅礴，小字神精气满，纠正了自己因印刷品而对王蘧常先生法书的一些误读；请教了王蘧常先生的执笔法、行笔速度、甚至用什么样的笔，是否捻管等等。运天先生更多的则是介绍王蘧常先生的道德文章、音容行止，让我如沐春风，如听闻 “世说”中人物。

　　每次读“蘧”临“蘧”，如一次次面对王蘧常先生。想购藏一帧王蘧常先生真迹，空闲时观摩清赏，如承謦欬，如对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