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匡时在2014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预展现场(北京国际饭店会议中心)举办大型公益文化品牌活动“艺术体验季”。2014年6月1日14:00—15:30,纽约学者、《王季迁读画笔记》整理者杨凯琳带来“我所认识的王季迁”讲座。
董国强:各位下午好!我们今天很荣幸地请到纽约的杨凯琳女士,杨女士是中国艺术的研究专家,特别是中国古代艺术,同时是王季迁先生的学生,可以说是跟随王季迁学习古代书画鉴定四十年,王季迁先生晚年也委托杨女士来整理他的《读画笔记》。杨女士历时十一年写成了《王季迁读画笔记》这本书,我想今天来的人很多都是对古代书画有兴趣或者是正在学习这方面知识的人,很多人可能也读到过这本书,所以杨女士作为与王季迁先生交往了四十年的亲身经历来给我们描述一下近现代的鉴定大家王季迁先生的一些事情,我想很多可能都是过去没有听说过的,没有听到过的她的亲身经历,可能会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够有所收益。我们就请杨女士为我们大家讲“我所认识的王季迁”。
杨凯琳:谢谢各位,我讲话你们听得见吗?我叫杨凯琳,我住在纽约,谢谢各位你们到这儿来,星期天是你们休假的一天来听我讲。其实你们在北京,我住在纽约,我们隔了这么多年,我要谢谢董先生约请我来有机会讲“我认识的王季迁”。我在美国住了62年,所以我的中文其实都还给老家了,我是上海人,我讲的国语很幼稚,不对的地方,请你们原谅。
这张照片是王季迁90岁的时候,我的一个好朋友在纽约跟他开了一个生日宴会庆祝他的生日,这是他那个时候第二批画卖给大都会博物馆,他是精神挺好,挺开心的。那天上很多客人很多,有博物馆的人和很多收藏家,我怎么会和王季迁认识呢?其实我的背景在上海是非常洋化的,我的父母如果他们不要我们孩子听懂他们讲什么话他们总是讲英文的,我们去的学校就是上海的中西,也是美国老师来教我们讲英文,还有我们家里吃的也是西餐,厨师都是煮西餐的。我到美国去,我到哈佛念书,那个时候我们的社交活动都是讲文艺作品、艺术作品、古典音乐,可是我对西洋画是不懂,所以我在大学四年的时候我就选了一课,从希腊、埃及到现在所有西洋艺术品都有,当然那个时候我们在哈佛念书的优点就是有很多美术馆,哈佛也有自己的美术馆,我一有空就是去那些艺术馆看那些西洋画。到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都是西洋画,所以我对中国画一点都不懂的。可是我结婚没久,我的老公有一天跟我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要看吗?我一看是三张画,我说这么旧的东西扔了算了。他说你不喜欢吗?我说不要了。我就告诉我母亲,我母亲说他们杨家还有一些好的东西,我说这些东西我不要,你们不是说古董都是假的嘛,假的东西要它有什么用。她说我认识王季迁,我说他是谁啊?她说在香港王季迁很有声望的大教授,都说他是很懂画的人,我说我不相信,你们不是从小就告诉我古董都是假的吗?她说我给你介绍。我认识美国的领事馆的馆长,他们在美国都很尊敬王季迁,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我说你去看王季迁吧。
我到了她家里就给他看画,他就看下面就告诉我是谁,我也不相信他,我说这不可能,结果他果然是对的,他看了三张画都是对的,我就非常佩服他,我说王伯夫你怎么有这个本事,你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怎么知道是谁画的。他说在上海如果不能看画,他们就不允许你,因为他跟我父母认识,就把他很好的画拿给我看,我看到他很出名的册页,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中国画,在那个时候我就完全转过来了,我说王伯父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好的画,这么多年我一直是崇拜西洋画,一天到晚就是往西洋博物馆走,可是我觉得中国画比我看见的所有西洋画还好。他听了很开心。
从此以后我常常去他家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中国画是有真有假的,其实我在大学念的是化学,所以我就不懂,我说你怎么知道这是假的,怎么是真的,我一天到晚问他,他就告诉我。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王季迁1998年和1999年摔了一跤,我去医院看他,他说我已经到这个岁数怎么办,我看见过他的笔记,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看了很多著录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对画这样批评,不过我也不好意思去看他的笔记,我知道很愿意,他说你想我的笔记怎么办,要不要扔掉。我说扔掉很可惜,那个时候想不到中国国内会对他的笔记有兴趣。我说中文没有用,在美国没有人看中文,我把你的笔记从中文翻译成英文吧,他说好,所以从2000年-2003年,我每个星期把我翻好的英文到他家里去跟他讲,我就问他这画是真还是假的,那个时候有《故宫书画图》,我就看他的书和他的笔记,我说王伯父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说是真的,或者是假的,我说你怎么看得见呢?因为那个时候只有一个眼睛能看得见,所以花了十几年把他的书写好,一份中文、一份英文。
书里就是讲王季迁丰富的收藏,1959和1963年他去故宫看了所有的画,笔记那个时候写下来,1990年跟徐邦达去故宫,那个时候只能看十五张画。我知道王季迁有很多画在各个世界博物馆有展览,有收藏他的东西,所以把这些能够找出来我都找出来这个书里。
还有没有一个人生下来就是收藏家或者是鉴赏家,他是在中国的时候受了很多中国十九、二十世纪收藏家的影响,我也也了一些他的东西。收藏在中国是一个很很古的历史,有记录是1296年周密写的《雲煙過眼錄》,看了以后就知道南宋的时候收藏书画是重要的一件事,有些名画,从哪个大人到哪个大人家里,而且有评论。
我做了一个表给你们看王季迁收藏是怎样丰富,他到美国之后并没有带这么多画去,他真是很幸运,能够在国外收了这么多的画。我是差不多2000年,到2000年的记录他有多少画在各个博物馆里面,其中当然是大都会博物馆最多,有76张,其中39张是宋元的画,他一共有67张宋元的画,可是他手里还有宋元的画,他最喜欢的宋元的画,当然在博物馆宋元的画他的画比他的老师吴湖帆还多,他最喜欢的是宋元的画,其中当然中国最好的国宝都是在他手里,所以大都会博物馆,还有在Cleveland Museum of Art、Freer、Asian Art in San Francisco、National Gallery of Victoria,
Australia有他最好的宋元的画,他为什么这么幸运呢?当然就是为中国很多战争保出去。中国永乐以前国门是关着的,他常常说老师在上面讲解他在下面画画,14岁的时候他花了500大洋买了王晖,结果是假的,但是他也没有会心。他拜了顾麟士做他的老师,顾麟士的祖父是顾文彬,是过云楼的主人,他收藏非常好的。
后来他到上海要拜吴湖帆为师,吴湖帆从来没有收过学生,可是为了他觉得王季迁的笔墨好极了,他就答应收王季迁做学生,王季迁是他第一个学生。
过云楼的怡园,王季迁说他记得怡园有多么漂亮。
王季迁的笔记,蓝色是1959年的笔记,红色是1963年的笔记,左面是吴湖帆的笔记,如果你把这两个笔记看起来一看,第一他们两个人写的字很像,王季迁是一定受了吴湖帆的影响,吴湖帆他的笔记是很简单的,吴湖帆最高的就是六个圈,有一些是四个圈,有一些是三角形,王季迁四个圈上上,三个圈是极好,两个圈是很好,一个圈是好,半个圈是假的,他有一个系统,他是这样的笔记。因为他是要写得很快,他在故宫一个月要完全写完他的评论。
《南京条约》,鸦片战争败给英国人以后就签了《南京条约》,从永乐皇帝到鸦片战争的时候中国的大门是关着的。因为我对西洋画很有兴趣,所以每次我们旅游总是去看各个博物馆。有一次出去旅游,就带我们到Empress Maria-Theresa的我方,他们说Empress Maria-Theresa最欣赏中国画,我听了知道他买什么东西我就去看,可是在我们的眼光看来发现他的东西并不是中国人认为是最好的中国画,山水他把每张册页都是放在镜框里边,Empress Maria-Theresa在十八世纪是全世界最有势力,最有前的一个往后,她有很多侄女,其中一个就是路易十六的太太,后来革命运动给他们杀头的。所以Empress Maria-Theresa是有钱不得了,可是她那个时候买的画不过就是五尺,还有美国一个很著名的是印象派画跟现代画,莫奈、马奈、梵高、高更、马蒂斯、毕加索,是好的不得了。在普通博物馆看不到的,我们有一次去俄国看,他们有这么好的印象派的画。我发现他们也有中国的东西,可是也只不过是如此,从这几个例子来看,就是看得到到鸦片战争中国好的东西尤其是书画并没有流到国外,可是到了鸦片战争中国大门就开了,很多东西就流出去了。
这张很著名的画,怎么流出去的,王季迁告诉我,许道宁的《渔夫图》好的不得了,那个时候北京市长打牌输了500大洋,没有钱付债,他差人把这幅画卖了,那个时候中国的法律是百姓不能碰宫里出来的东西,所以百姓不敢碰这张画,那个时候Nelson-Atkins Museum知道这是好画,他就花了500大洋买过去了。这是现在中国最好的画,在英国。在十九世纪以后这张画流出去,那个军人就是把那张画带到博物馆,手卷处有标,那个是五镑还是七镑要卖给博物馆,博物馆一看说这是好画,说给他15英镑,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卖掉了,《渔夫图》也是这样卖掉的。
这张是很著名的一张画,嘉庆皇帝送个给溥儒的祖先的。清朝败了以后,皇族就出现了问题,那个时候慈禧太后把它押出去要很多钱才能赎回来,现在在大英博物馆。他要买中国最好的画无论多少价钱都肯出,只要是最好,是真的,那张画就是十万大洋卖给Percival David,后来是Percival David,卖给大都会博物馆的。
二十世纪早期有一个很有钱的工业家,纽约有一个美术馆就是他造的,他对中国宋元画很有兴趣,所以就要买宋元画,那时候就是3000美金,那个时候洋人对中国画并不懂,他觉得这张画画部分好,他喜欢的是明朝的浙派的刘良和卞文京的画,好的不得了。钱选在十三世纪就是画抽象、极简艺术派,欧美二十世纪才有极简的艺术和抽象,可是我们在十三世纪有钱选这样的画家画这样的画,比他们早差不多七百年,就有现在欣赏的画,就是极简艺术。
溥仪皇帝他也是其中很重要一个把宫里好的东西流出去的人。清朝末年清亡以后国民党不知道怎么处置这样的事,因为中国两千年都是皇帝、天子,所以没有立刻请他离开北京城,他有很多画就是溥仪拿出来的,在长春的小白楼,后来小白楼出了事流出来,所以很多他的画都在市场上,其实那个时候溥仪大概觉得紫禁城的东西都是他的,美国有一个很有钱的人,那个时候他们有往来,他预备把全部紫禁城卖给那个美国人,900万美金,可是那个时候忽然那个美国人死了,如果你没有死,可能全部紫禁城的东西都到了美国,因为他们已经讲好了,现在在年月。
好东西在市场上出现以后,上海的大收藏家吴湖帆、龐萊茞 、张葱玉就是大买家,吴湖帆的祖父是吴大曾,甲午战争以后,因为中国人败给日本人,所以他不能在朝廷做事,回来以后他觉得吴湖帆像神童一样,几岁的时候教他中国书画,吴湖帆是过而不忘,对答如流,所以他对吴湖帆非常喜欢,他过世之前就把最好的画遗传给吴湖帆。
龐萊茞 是一个很成功的工匠家,他们两个都是会画画的。龐萊茞赚很多钱以后就开始买画。
张葱玉是以前中国最有钱的张家,王季迁告诉我他们是收画的,张葱玉对画非常喜欢,所以他肯出大钱买最好的宋元的画。
我常常问王季迁你怎么眼光这么好,取得这么多东西?他说你要看得懂,当然他的记忆力好的不得了,无论什么画,他都记得,而且他跟我说这张画在什么地方是真的,什么地方是假的,他都记得。
他说第一最重要要看得多,广识。1935年中国政府决定要让西洋国家知道中国的艺术是怎么好,怎么重要,他们就决定参加1935年在伦敦的展览,他们就请了吴湖帆、张葱玉、王季迁在上海天主教堂看画,那个时候他们看了七千张画,他说这是第一次中国百姓能够看到像范宽、郭熙、李唐这些重要的画。其实要学画一定要看好的画,所以他们看到最好的画。五那个时候像现在一样买中国画有一个问题就是真假,那个时候德国有一个很著名的学者她的在德国领事馆做事,她对中国画非常有信心,她中文也挺好的,她就买中国画。所以她就跟吴湖帆商量有没有科学方法解决真假的问题?吴湖帆说新版出现以后比较容易做假的印章,那个时候没有电脑,他说如果是十九世纪的画可以用印章来相比,所以他们就去拍照,完全跟原来一样,当然有很多收藏家,他们平时不让人家看画,说王季迁告诉我为了大家希望他们的画能够登记在他们的书上,那个时候他们看了差不多中国90%几的画。
到了194几年的时候刘海粟劝他应该到美国看马蒂斯和毕加索的画,用西洋的画影响他的中国画,所以他到了美国,可是到了美国以后,新中国成立他就不能回去了,所以他在香港、台湾、日本、美国、欧美,哪个人有中国画他都去看,所以他196几年的时候就写了一篇文章说差不多全世界99%的中国画他都看过了,而且都记得。他看画最主动的就是笔墨,每次他演讲都会讲我笔墨,毕竟洋文李约瑟是他发明的,所以有一天我说王伯父你不要讲笔墨,他们不懂,难道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看了吗?他说不是我讲笔墨,我的老师都讲笔墨,赵孟頫讲笔墨““书画本来同 ”;八世纪唐代张彦远﹕“书画同体而未分” ,他说最重要的就是临摹名家的笔墨,我们小时候临名家的笔墨画是从笔上来的,如果临名家的笔墨就可以懂什么是真的名家笔墨,就可以造成自己的笔墨,因为也是这样,比如你讲古典音乐,如果懂古典音乐就知道音乐是什么,有冥想,贝多芬的音乐,其实中国画也是这样的。当然这样需要好的长眼的人,老师挺要紧的,王季迁非常幸运他有顾麟士和吴湖帆是他的老师,王季迁告诉我吴湖帆每天下午四五点钟就在家里有一个集会,等收藏的人都到他家里,大概看五张画,大家就讨论这画真假,为什么好或不好,当然看也是很重要的。
每次在美国有人演讲我总是去听的,当然笔墨是很重要的事,很多人用这个照片来讲笔墨,可是没有一个人懂赵孟頫讲的是什么东西。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还應八分通,若還有人能會此,须知書畫本来同” 那些教授和博物馆的curator他们总是说英文,我也不懂,就问我一个朋友,我很幸运在北京认识中国文联看了很多古书,所以我就问他说没有一个人能够解释这个是什么,您能不能给我听?他说“石如飞白”就是你画石的时候一笔下去要有几皱,木如籀就是篆文,都是用中锋写的,全部的画都是中锋,东汉时候用的,他说写隶书,就是前面下去像一个船头,下来一笔就是像燕子的尾巴一样尖的,所以如果写得好,画竹其实不是画竹,就是写竹,如果你看他写的竹前面就是一笔下去下面就是尖的。我懂了以后,常常我问王季迁,他就说我画给你看,你看画最重要的就是要看树干是不是中锋,中锋是最重要的,他说画竹应该这么画;如果笔墨不好,石印投入一定是画不好的,所以其实从这张画看赵孟頫那个石头画的实在是好极了。
禫敬和张葱玉是上海很有钱的家里出生的。上海那个时候有四个大公司,我不知道你们记得吗?大兴公司和先石公司, 禫敬就是大老板,他们家也是和钱庄有关系的,他也赚了很多钱。他开始收明清画的,可是张葱玉手里宋元的画好的不得了,他们是同学,就请张葱玉帮他忙,后来张葱玉需要钱的时候就把好画押给了 禫敬。那个时候美国有一个很好的dealer,做古董生意的行家罗京再,罗到上海跟禫敬讲要买画,可是罗杀价太凶了,他就是不肯,或了一年他就肯了,所以他就在上海知道这件事。另外他在上海的时候罗就问过他这些画看过没有?他说看过,他说好吗?是好啊,可是他到了美国以后,画到了以后他就知道发现有很多画是假的,禫敬做了很多假的画,他完全是照着真的画做的,所以跟假的是完全一模一样的。禫敬到了香港以后,有一天在山顶跟朋友开车,撞死了一个人,他闯了祸,香港的法律很严,禫敬怕坐牢就把他很多好的画拍卖,那个时候是550两金子,他就逃回上海去了。王季迁就知道了这张画《雙松平遠圖》,其中有一张假的在美国,这张在大都会博物馆,就是王季迁那个时候买下来的。王季迁说你们知道这张画,在乾隆的时候这张画是修过的,修得好极了,看不出,除非你把这张画拿起来,对着眼光,在某个角度看得出是补过的,所以有一个人告诉方文这个故事,他看了以后知道这张画一定是真的,所以他也放心了。看这张画就是看刚才赵孟頫讲的“石如飛白木如籀”就是懂笔墨。右边就是“石如飛白木如籀”,左边就是《雙松平遠圖》,王季迁买了很久,现在在大都会博物馆。
赵孟頫的扇面大概只有一尺左右,可是你看得出他画得这么复杂;赵孟頫的手卷在 Princeton University Museum。我就说王伯伯你画给我看看到底什么是名家的笔法,他就说这个就是董源跟巨然的皴法画高山。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哪几位知道这件事,就是《溪岸图》,王季迁第二批画卖给大都会的时候这张画也在那儿,他有几张画是他最宝贝的,这是其中一张。1970年代的时候他打电话过来说你要看我的宝贝吗?我说要啊。他说明天来看,我就跟我的老公进城看他的画。那张画给了大都会以后,在美国就是在《纽约时报》第一页登了很多新闻,王季迁是最心爱这张画,对他来讲这张画是跟《蒙娜丽莎》一样重要,那个时候美国有一个教授高居翰,这张画他讲了好几年,他硬说是张大千画的假的,就是讲讲而已,但是这样报纸登了一下,他就在报纸上告诉那些记者这张画是张大千定的假的,一口咬定是假的,就说中国人专门做假画,摹名家画,摹就变假画卖给别人。讲的实在是不好听。我也有很多洋人收藏家的朋友,我和我老公两个人是中国人,每次去我们见面他们就讲这个事,我也觉得很难过,因为在美国这么多年也是美国公民,听见中国人给人骂得那个样子,实在我也很受不了。所以我有一天就去看王季迁,我说王伯伯这张画到底真的假的?因为他们这么多报纸在登,《纽约时报》等等都是讲这张画是假的,我也觉得这张画大概也是假的吧,他说当然是真的,我拿了十几张,很好的画跟张大千换的,而且张大千也觉得这张是真的。我说你是不是保证是真的?他说是,我说OK,你说真的话,我真金不怕火来烧,我就给你做一些研究工作,如果是真的,找出证据,我就写一篇文章登出来也和他们相抵,不要一天到晚听这些难听的话“中国人就是造假画的,一天到晚骗人。”我受不了。这张画我们看有款识,没有别人可以相比,有一些人说这个是后来加的,所以这个不能证明。那个时候我就找了很多的书,在大学有一个中国艺术部的主任班宗华明,我认识他,他的博士论文是讲董源的,他的论文我念过,我就打电话给他,我说你是董源的的专家,我想写一篇文章到底这张是真的假的,你是董源专家,你以为哪张董源是没有可以争论的,他说这张在日本收藏动员天下第一,只有这张是没有争论的。我说这张画在日本。我找了很多资料,只有这张五代衛賢高士圖,我就问王季迁这件衛賢高士圖有没有争论?他说没有争论,这件是真的五代的。我说如果这几张是大家没有争论的,让我花一点时间研究一下,其实这张画到大都会博物馆以前,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当然他们也要一张画是有问题的。
王季迁对印章很有兴趣,我的老公也是。我的老公是工程师,那个时候没有电脑,他们算出来刻印章完全是跟画上一样的,有的时候因为他是八大山人的专家,他说是真的,没有人给他争论,所以他们两个买画不能确定就打电话给我老公过来给我们拍照,我们对要徒长。左面像脚底一样的图,就是贾似道的《葫芦印》,跟中国上海博物馆出版的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里边差不多,可以对比。《秋壑》的我们找不到。《溪岸图》还有柯九的印,可以对一些。最重要的是“半印”,稽察司印半印,三十几张画有半印的,我们对着半印知道这半印是真的,不是假的,也有过假的半印,我们看见或者。
如果这个半印是对的,这张画绝对是明朝以前的,至少是元朝,绝对不可能是张大千做假的。
这个画上有“天水郡收藏書畫印記”,从诗集里查出来只有姓赵的人才能用天水印,我们查所有的资料赵孟頫并没有这个印,可是台北故宫有五张画有天水郡印,另外是《淳化帖》还有馬麟《靜聽松風圖》有,还有一张画我忘了。从这个印章讲起来,这个画绝对不可能是张大千的。
图上三张画上面就是衛賢高士圖 ,下面是董源的画,做法都是完全一样的。《高士图》坐在鸡前面,这个鸡的样子做法完全跟《溪岸图》那个人坐的完全是一样的,那个时候家具这两个家具是完全一样的。
下面是《溪岸图》的一部分,如果你看房子跟下面《高士图》的建筑完全是一样的。左面是《溪岸图》放大的,如果看后面的窗也是一样的。
《溪岸图》房子里面很小的一个地方,放大以后你看几个人在那儿,他们穿衣服跟东周发掘出来的五代的也是一样的,而且这个女人,如果看她的后面,看墙上有一个书法挂在那儿,所以不可能做假做得这么好,连这些小的细节都做不出来。左面是《溪岸图》,右面是董源的《寒林重汀圖》,房子都是一样的,树都是一样的。像西洋画里很多是画家庭的生活,以前他们不能决定好的地毯,他们从那些画里面找哪个画地毯的样子跟这个一样就说这个地毯是十七世纪的,其实他们对明朝家具很有兴趣,中国的明朝画里面去找有没有跟明朝家具一样的,就这样决定是什么时候照的。
《夏山图》这张是王季迁最喜爱的一张1973年卖给大都会博物馆的。写书的时候我就说王伯伯怎么办因为方文教授改为“屈鼎”,我说在中国跟方文都是把名字从燕文贵《屈鼎》,他说你一定要写燕文贵,不能写屈鼎,你要帮我出这口气,将来百年以后没有人讲这句话,我要让大家知道我觉得是燕文贵。我说你说燕文贵有什么证据呢?现在没有一张画是屈鼎的,在我的书里就说这是燕文贵。
这张画好的不得了,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是打开来以后,我好像自己走到山林一样,这个画是这么长,铺张的不得了。从此以后我就知道像刚才看到钱选的那张画,这么早在中国已经有抽象跟极简艺术,这张画燕文贵能够画的是,我个人走到这种深山里边的环境,觉得有冷风一样围着我,这个是我不懂他有什么样的本能,能够画得这么好,有这种感觉。因为我对西洋画是已经现在还看不出,看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看过一张西洋画能够让我觉得有这种感觉。完全好像是人到了深山里边一样。可是到后来,中国文人画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感觉。
这张画也是特别好,这是后唐的《無名乞巧圖》,可以让我们知道那个时候的生活怎么样,没有签名,早期画没有签名,除非后来有人加上去的。《無名乞巧圖》是很早的画,我也从来没有看过一张画是真的跟这个像的,可能国内有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一张很特别的画,颜色也是挺好的。
王季遷摹李唐筆法、王蒙笔法。因为我常常问他笔墨的事,有一次我说哎呀!解释笔墨给我听好不好?他就把这张画拿出来他说这是我的王原祁的画笔墨好的不得了,你看他写的款识,他说王原祁说他最崇拜是黄公望,他一生就是摹黄公望的笔墨,可是他到了七十岁还没有完全学到,他说如果商旅对了,笔墨不对,如果笔墨对了,就是有些機趣不对,所以再怎么学也完全学不到,他说如果你懂这个画家的笔墨就不会买假画,因为假画总是有马脚可以查出来。
这三张画在台北的故宫,王蒙花溪漁隱圖,其中只有一张是对的。哪几位觉得第一张是真的?第二张呢?第三张呢?其实第一张左面有乾隆款的印章,可是最大毛病是其中有一个字是那个时候元朝不会用的,所以王季迁那个时候在故宫,他们觉得第一张是不可能的。最后一张他说笔法不同,所以一定是假的,可是当中一张非但笔墨好,而且看得出是哪一派的,所以决定是当中一张是真的。
这也是王季迁的《云山图》,徐邦达也藏过这张画。这张画是11、12世纪《云山图》,像云像山,是非常抽象的印象派,在欧洲印象派是到19世纪中期以后才有印象派,可是中国宋朝的时候我们已经有非但抽象画,而且是印象派,这个是那个时候在欧洲、美国,美国人还没到,在中国就有这么好的画。
王季遷研究米友仁筆墨,旁边是他创造的《米云山图》。中国宋朝画不但山水好,他们画人像画也好的不得了,他们相信实神实情。像宋太祖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人,把他的内心都画出来了。宋太宗是另外一种人。这是到了欧洲最重要画人像的一个画家King Philip IV(1644), Diego Velazquez,他们也是实情实神,可是比中国晚了几百年,中国画比西洋画还难,因为一笔下去不能改,可是西洋画可以改了再画。
几年前他们做过一个研究《蒙娜丽莎》的嘴唇,原来达芬奇画了三十几遍才能画成这个样子,我不是说不好,可是我觉得有时候我们太崇拜西洋画,我们忘了自己中国画其实是很早比西洋画好的不知多少。
王季遷摹倪雲林皴法,他很喜欢倪云林的画,一个时期差不多所有倪云林的画都在他手里。
这张 岸南雙樹圖,Princeton University Art Museum有张大千和倪云林的题跋。文徵明和張大千題跋,張大千花三千金在重慶買這張畫。
倪云林的画好有雅的味道,中国画有优雅的味道,跟大自然的一些味道,没有一个西洋画能够有中国优雅的味道可以来相比。所以看倪云林的画最雅的。
Cleveland Museum of Art的一张倪云林的画,以前也是王季迁的。现在在私人收藏,在旧金山。这张是非常好的画《筠石喬柯圖》。他收藏《桃源仙杖图》,后来在一个收藏家手里,那个人聪明的不得了,他到上海买了很多画,他有《桃源仙杖图》,他买不起,就用十几张好的画跟他换。王季迁说他眼光好,聪明,就是一样不好,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像曹操一样,成天想着。几年前有人告诉我说陈洪绶的画在中国没有卖掉,因为上面是改过的,结果我一看也是一件有Cleveland收过的,他觉得是改的就告王季迁,他请最好的律师。法国的法官问王季迁说为什么拿假画跟他换?他说我没有给他假画,是真的。他说已经把我好好的画改了,法官就问他,为什么把这张画改了?他说我是专家,我的眼光好的不得了,所以我觉得画不对就改了。法官说你如果是专家,你眼光这么好,那个时候你换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换的是假画吗?他就判了王季迁无罪,所以王季迁那张《桃源仙杖图》就拿在手里没有失掉。
这张画怎么来的呢?我问王季迁说这张画怎么来的呢?他说就是看了以后觉得这张画是假的就便宜卖出去了,他说他卖了我当然买下来,我知道是真的,他改过了,我再临完全一样,所以现在在大都会。这张画真是漂亮的不得乐观。
倪瓒《林语堂诗语图》现在在Art Institute of Chicago,这张画很好,原本有王时敏藏过,因为有王时敏的藏印,右边是王时敏摹的那张画,这是董其昌写的题跋,他讲的很清楚这是王时敏画的。
这张也是王季迁好的不得了《李衎(1245-1320) 竹石圖。
这张画也有一个故事在里面王淵竹梔子花依石,我给他们打电话说要买这张画出版权,他大骂王季迁,说这张画是假的,王季迁骗了我们,我说我现在给他写书,不能为了你说这张画假的我就不买,你说是假的我一定要买,如果我不买将来就说你只把他好的东西放进去,今天我一定要买,我说不对不对?他就不睬我,我打了三个电话,后来我打电话给他们卖照片的地方有暗房的,他们卖给我,其实我有那本书 葉公綽《遐庵談藝錄》讲到这张画,他说这张画好极了,以前是朱之赤跟清怡王有过的。在抗战的时候,他没有钱,就把这张画押掉了,后来有钱以后想把这张画赎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王季迁已经把这张画买了,而且带到美国去了。所以他每次说到这件事就非常不高兴,所以到底这张画是真是假,我也不能讲,就是有这件事。
中国画优雅,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馬麟 (約 1194-1224) 蘭花圖 , 26.5 x 22.5 cm 大都會博物館。如果看真的画,简直站在前面不能走,因为这张画就是中国人讲的优雅,我没有看到哪一张别的国家的画能够跟这张比,很小,大概一尺左右。
盛懋 (約 1313-62)秋山行旅, 24.5x26.5cm, Cleveland Museum of Art。
他有几张王蒙的画。这张是很好的龚贤,《千山萬壑圖》有一个故事,一个藏家也想买这张画,就跟王季迁说要买这张画,王季迁说这张画是绝对不卖的。有一天那个藏家躲在他的门外,等到王季迁出去以后敲门跟王伯母说王季迁答应把这张画卖给我了,王伯母不大懂英文,只是知道王季迁答应了,就给他拿去了,所以这张画就这样给他了,现在在瑞士的 Museum Rietberg。
《墨井草堂消夏圖》康熙皇帝天主教徒到了中国,康熙皇帝比较开明,他让天主教徒到宫廷里来,那个时候西洋画是很立体的画,吳歷受到一些影响,他的画就有一些立体形。所以中国的画家,他是很造一个画立体形的,这是很大的一个手卷,我也看到过。
王翬的《太行山色》有故事在里面,王季迁说在上海他们觉得这张画是很重要的,因为王翬在题跋里说在一家人看到一张关仝的画有这样的笔墨,他就摹,可是王季迁说在上海那个时候吴湖帆、张葱玉他们都觉得他们没有看见过一张关仝的画有这样的笔墨,只有在范宽的时候看到过这样的笔墨所以王翬的时候,那个时候有争论关仝的画是这样画的,后来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你们知道耿精忠的弟弟是一个大收藏家,后来他的东西都到了宫里去了,王翬就是耿兆忠长眼的人,可能是他在耿兆忠家里看到过,这是我猜想。
王季迁他也是一个画家,他是一个大收藏家,他也画画。他在中国的时候是画传统画,吴湖帆肯收他做学生就是因为他笔墨画,可是他后来对西洋画有一些兴趣,是刘海粟劝他去美国看马蒂斯和毕加索的画,所以他的画有一点西洋的影响。他画的花卉。
他有眼病,开到以后画了这张画,有颜色了。
他一九七几年创作的画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山水,他讲笔墨,所以他到了岁数大一点的时候就说他要把笔墨练得更好,所以他每天写字,写字就是纽约的电话簿有这么厚,他就在电话簿里面写字。
二十世纪的时候美国有两个很成功的现代画家Bryce Marden (Ca ’97) Franz Klein (Ca’57),他们的画很贵,要几百万一张,那个时候他们对中国的书画很有兴趣,所以他们的画完全受中国书法的影响才画成那样的,王季迁也见过Bryce Marden。有一天我见王季迁他说你看Bryce Marden 和Franz Klein都是受中国书法的影响。
他有一天说我看你里边到底怎么画的,他说就是中国书法变下来的,怎么变我也不知道,他听了Franz Klein和Bryce Marden 是受中国书法的影响,就是这样的。这个是写的英文版《Published by Zhonghua Shuju 2010 Distributed by Art Media Resources Ltd。》。
提问:您写的王季迁笔记第二篇章说他在中国的一些交友圈子,其他的藏家,我想了解一下他在美国的交友圈子,他的朋友、鉴藏家之间是怎样交流、沟通一起画画的。
杨凯琳:他刚到美国的时候跟张大千常常在一起;以前北京有《世界日报》,他到哈佛念书以后,他在纽约是对中国画有兴趣,他画也画得很好,他在纽约开了第一个中国画廊“米舟”,后来他离开做收藏家,他们每天就是在家里讲中国画和笔墨,就是中国人。可是后来王季迁实在是眼光好的不得了。大都会博物馆早期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中国买了很多中国画,他卖给大都会,其中有很多是假的。那个时候是很多人不懂,就是说这个假的,那个假的,大家就吓坏了。王季迁就说我说是真的,为什么,我说假的为什么。所以他就是这样,大家要去看他的专家,比如讲那个时候有拍卖在苏富比、佳士得,有些人问他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跟他也是就是要学到底是真的假的,就是到他家里来,像苏富比、佳士得他们都有中国艺术课,很多教授带学生到他家里看他的画,很多人对中国画有兴趣都是看他。其实他早期就成为一个很大的买家,为什么?很多人不懂,他就跟我说这张画如果到了我的手里就变成是真的,可是那个画到了我的手里真的也说是假的,那个时候他就有这个本事,很多大都会的画他就跟他说是真的,等于在他家里,大家就去听他讲到底这个书画是真的,是假的,就是他的英文不是讲得很流利,他也会讲,当然有些洋人学中国画都去看他,方文也去看他,还有一些带着学生看他,王季迁很慷慨,拿出来给你们看,就这样交流。很多人要卖画总是去找他,他如果是真要买这张画,大家知道他有一张王蒙,他要买,他就把房子卖了,他就有这样的魄力,他要买肯定出大钱,可是有一些人不懂就不敢出这个钱。他不光是眼光好,有一次我看他,他说张学良来看我,我说你们两个讲什么东西?他说我这张画以前是张学良的,所以我们就坐这儿看这张画,讲以前的上海。
提问:谢谢杨先生的精彩介绍。我对中国画比较有兴趣,也有机会去出差,经常去国外美术馆、博物馆看中国绘画,比较遗憾是因为保存的缘故很多画是不展出的,不像瓷器、雕塑能有机会欣赏,非常羡慕你有这样的机会近距离看到这些好画,不知道您能给我们一些什么样的建议,怎样在有生之年有机会前眼看到这样的画?
杨凯琳:现在博物馆比以前严很多,我在美国住了62年,他们每次有展览我就去看,他们有拍卖我就去看,随便我到什么地方旅行就去看,因为博物馆,你在的时候就是找机会,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大问题,现在就是安全问题,所以现在博物馆也不是像以前这么容易,你可以打电话给他,比如说我想看这张画,可能他可以让你看,我是写信给他们,如果全不给你看,他们是不会的。
我有特别的机会因为王季迁他有特权可以去大都会看,有时候他就带我去,因为他卖这么多画给大都会,所以他要看什么就看什么,他去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说你要看吗?跟我去。是这样的情况,现在所有的博物馆都是没有像以前这么随便了,因为现在人的行为也改变了,我以前常常去哥伦比亚大学,因为他们的图书馆,很多人就把很多书都剪掉了,所以现在就不能去了,以前就没有问题,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看就走进去看书,现在看不到了。因为很多人以前没有听见过,把书剪掉了,撕下来或者写一个东西,以前有这种行为的,所以现在规矩比以前严格。如果你有兴趣总是有机会的,因为很多人,比如我认识很多朋友,洋人他们中文都不懂的,可是他们对中国艺术有兴趣,他们都变成很重要的收藏家,如果你有兴趣总是有机会,如果你年轻是最重要,因为就是收藏跟减法,都是要时间来看,不可能是今天看了,明天就懂的。我念书的时候认识非常成名的一个人,他在MIT23岁拿到学位,平时你想在MIT,有一些人七年、九年才拿到学位,他三年就拿到,他同时还学了另外一个,后来我又碰到他了,他知道我对中国画有兴趣也想学,他说你教我行不行?他这么聪明的人他IQ高的不得了,他学的一直都很快,可是他不懂看中国画要花很多时间,他要有那个耐心,我不懂,但是不能相信自己不懂这件事,中国画,我想所有的中国艺术最难是书画,最好也是书画。我们这么多年收藏书画是最重要的,我说王蒙三千美金一张,一九四几年很小西洋画的在美国买一百、两百块,现在不知道几千块美金,可是中国画还没有这样的价钱。所以王季迁总是跟我说中国画将来总是会持续贵,因为他知道他那个时候的价格,中国画是最难的,需要很多时间才能懂。尤其是在中国,现在中国这么好,这么进步,其实中国书画是中国最好的艺术,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比中国画好,我说古画。在中国以前一直是最难的。OK,谢谢!
谢晓冬:谢谢杨老师的精彩演讲,我们这边有听众要给杨老师送上一束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