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周刊记者 陈福香
“我邀请黎雄才到学校交流讲课”,著名画家李醒韬回忆20年前与关、黎交往:
夏天的广州,闷热而又潮湿,经常冷不丁地在下午时分来一场暴雨。走进李醒韬位于广州画院七楼的画室,物品繁多却又不失整洁和干净,电风扇吹来习习凉风,顿觉清爽。李醒韬在这个画室耕耘了四十多年,从事美术教育工作20多年,艺术成就和教学成果硕果丰盈。然而,李醒韬虽跨进古稀之年仍笔耕不辍,在花鸟画领域攀登着更高的山峰。
忆求学
考试迟到,感恩监考老师说情
收藏周刊:您读完广州美院附中又考入广州美院学习,在美院的系统内学习了9年,算是正宗的“学院派”出身。
李醒韬:我在美院附中学了4年,又考进美院读了5年,算下来,我在美院体制内读了9年,但求学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让我一辈子难以忘怀。当年我考美院附中的时候,一共要考三科,分别是素描、色彩和创作,在最后一天考创作的时候,因为忘记带粮票,中午只好匆忙赶回西村的家里,扒了几口饭,又赶回位于海珠区的美院附中考场,但还是迟到了。我当时在门口急得满头大汗,这一幕被监考的陈秀娥老师看见了,她就去翻看我的素描和色彩的考试成绩,可能是看着我的成绩比较好,同意进考场。我经常说,要不是陈秀娥老师,我的艺术道路将会完全不同。所以我至今对陈秀娥老师的帮助感念至深。
收藏周刊:您在美院的专业是“美术工艺系”,后来却进入了广州市革委会宣传部美术组创作宣传画,您是如何进入这个领域的?
李醒韬:这里面有历史原因。我们当年报考广州美院的时候,美院连续两年都只有一个“工艺美术系”招生,美院毕业分配工作, 全班同学考虑到我在“文革”时期没有犯错误,成绩也比较好,班上唯一一个留广州的名额就给了我,按理当时我应该去纺织局报到,在报到的第二天,军代表找我谈话,经我表态同意把我调到广州市政府革委会宣传部工作,负责整个广州市的市容宣传工作。
说创作
宣传画创作致力凸显人性温暖
收藏周刊:您主持广东宣传画创作期间,在全国范围看,广东的特色都很鲜明。
李醒韬:确实。当时全国都处于宣传画创作的高度热情中,广州因为有一年两届的交易会,政府尤其重视宣传画的创作,周总理指示说“外交无小事”。因此,广州每年宣传画的创作任务也十分巨大,我们不仅负责整个广州的霓虹灯管,还有在马路边竖起来的语录墙,还有宣传画。当时美术小组负责的广州主要街头有64张大型的宣传画位置,比如广州宾馆旁有一张是18米×16米。堪称广州最巨大的宣传画是在烈士陵园正对面,面积为30米×10米。只能用几百块1米多高的锌板,一块块编好号,再拿到球场上合成,除参加绘制大型宣传画工作,主要任务还是宣传画稿的创作。
收藏周刊:当年一批老画家都被送到五七干校改造,而广东画界创作宣传画的画家反而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影响,您如何看?
李醒韬:老艺术家的集体缺席是时局和命运的安排。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各地的宣传画大都是硬性的政治宣传画。只有在广州的交易会上才容许出现一些软性的政治宣传画。比如我们创作的《欢迎你——来自五大洲的朋友》、《我爱祖国的蓝天》、《祖国处处有亲人》等作品,这些作品在全国都很有影响力,《我爱祖国的蓝天》被制成印刷品年画,上世纪80年代在全国都很流行。
收藏周刊:宣传画关系到政府形象,题材如何定?
李醒韬:大部分题材都是上报到政府,由市委来决定。但我在“文革”期间反对武斗,在宣传画的创作中也注意体现人性的温暖,比如《我爱祖国的蓝天》,本来设想画面是男飞行员和儿童,但我们后来想,母亲与儿童的关系更亲密,如果换成女飞行员,既有亲切感,又有特色,后来的画面是一个女飞行员和两个儿童的形象,社会反响非常好。
名家点评
李醒韬的水粉画多是宣传画,政治题材多;他的水彩画以风景居多,民俗题材为主;还有一个特点是水彩画参加全国大展多,得奖多。他有20多次入选全国性美术作品展,其中水彩画入选有10件,几乎占其一半。他6次获全国美术作品奖项,其中5次还是水彩画获得,由此可见水彩画在李醒韬艺术生涯中所占的位置。
——谭天(广州美术学院教授)
黎雄才受其邀请亲身示范教学 关山月让其“再放开点手脚”
与两位前辈结下深厚情分——
收藏周刊:您在广东文艺职业学院(前身为“华南业余文艺大学”)从美术系主任到副院长,一直坚持带班教学,培养了大批美术人才,不少画家还获得了省甚至全国的大奖。
李醒韬:与专业的美术院校相比,我们学校学生的基础相对薄弱,但他们对艺术的追求目标又是一致的,因此,我在教学上,注重引导他们体验生活、贴近生活,把反映现实生活作为强化学生创作基本功的重要举措。学生毕业创作初稿出来后,经学院老师点评,学生还要数易其稿,这也是培养他们严谨的创作态度,因此,他们的作品具有时代和生活气息,有一定的思想性和艺术性。
收藏周刊:您在教学时还注重老师之间的交流,您曾邀请过黎雄才到学校讲课,那时是怎样的情形?
李醒韬:我们学校经常邀请美院的老师去讲课,黎老也是我亲自去邀请的,当时他的助手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就跟他说,跟我一起动员黎老,黎老很爽快就答应了。他上的是国画课,很多老师都到课室看黎老上课,他在课堂上全程亲身示范,画了一张六尺整纸的国画,不过还没画完就下课了,黎老就说,他把画带回家,画完再送给学校,所以,我们学校就有了一幅黎老的真迹,成为了学校的珍藏。
收藏周刊:您1992年在台湾办过一个个展,还是关山月题的字,您与关老在教学和生活上有哪些交集?
李醒韬:关老是我非常敬重的老前辈,那时我们与美院的互动比较多,我经常拿作品请教关老,台湾个展的一些作品也得到关老的宝贵意见。我出的第一本画册关老逐一过目,并为我题字:李醒韬花鸟画集。这里还有个小插曲,本来关老写一个条幅就够了,但是他很严谨,写了两条,说是让我选一条,足见关老的做事态度之严谨,待人平易近人。
收藏周刊:关老对您的画风和作品提了哪些意见?
李醒韬:我把要展览的作品拿给关老看,他提了几点意见,一是肯定我的路子是“对”的,称我在岭南画派的传统上“有继承”,因我当时将西方的一些元素融入到国画中,形成我个人的独特风格。二是让我“再放开点手脚”,最后鼓励我“笔墨功夫再加码”,这些教导我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