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2014欧洲艺术博览会

TEFAF 现场

　　编辑/赵维  图文/廖冬 

　　马斯特里赫特(Maastricht)是一座位于荷兰最南端，林堡省内，靠近比利时和德国边界的小镇。这里，每年三月的最后两周都会迎来世界范围的艺术收藏家、博物馆馆长、策展人还有展商的云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欧洲艺术博览会(TEFAF)。在TEFAF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的。从黄金时代的古典大师绘画，到公元一世纪的罗马雕塑。从非洲部落首领的王座，再到中国东周战国时代(公元前475-221年)的翼兽形青铜祭祀铸鼎。这里并非简单的买与卖，所有艺术品都像为来访者打开了一扇探险的大门。来到这里的探索者都秉承这样的一个共识：“TEFAF 带来的艺术品具有三大核心价值：最卓越的，最优雅和最专业的。他们不但值得进入美术馆的展览厅，同时也值得纳入私人收藏者的生活中。”

　　展会发展：

　　西方众多的艺术博览会，因其历史渊源的不同，总有让人难忘的记忆。这些傲人历史和延绵的发展，可能时值今日还成为被人津津乐道的事。比如说纽约1913年第一次亮相的军械库艺术展(The Armory Show )，当年的军械库展览有九万多参观人数，美国民众第一次了解到了欧洲前卫艺术的风采，而这个展览会对美国之后的当代艺术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二战之后，美国艺术迅速崛起，其领军者在谈到他们轻年时期的的影响时，或多或少的会提及军械库艺术展。

　　欧洲艺术博览会(TEFAF)的历史追溯至1975年。一年两次的彼克特瑞经典艺术博览会(Pictury Fine Art Fair)第一次在荷兰的上演，大约有28家展商参与其中，他们主要经营古代大师绘画和中世纪的雕塑。三年之后，展会首次引入了42家古董展商的加入。整个八十年代是展会定型和发展的重要十年。初期，展会曾经移到法尔肯堡进行，而到中期，博览会正式定居于马斯特里赫特，并开始每年春天开幕的约定和承诺。同时，欧洲艺术基金会接下了展会的组织管理工作，开始为展会带来音乐和各种艺术课程。到九十年代初，展览会的内容已经不只限定在古董范畴内，现当代绘画部分也被并入展览会。展商已经从最初的十位数上升到百名以上。九十年代，展会成功推出“冬宫的珍藏展”，吸引了大约六万名观众来到小城。而一幅伦伯朗的精典画像，在当年引起轰动卖出了48000000美金的高价。TEFAF也从此建立了其顶级艺术品展会的口碑和声誉。

　　进入新世纪，TEFAF开始了对艺术市场更加深入的探索和研究。对于古董和艺术品，其来源的认知是艺术市场的几大核心难题之一。如何阻止违法艺术品流入市场和帮助艺术市场的良性发展，TEFAF表现了积极的态度。ARL(Art Loss Register)系统是全球被盗和丢失艺术品的权威数据库，所有不清白的艺术品将被登记在这个数据库里，而当买家或者是展商在数据库上查到艺术品来源有问题，可以在第一时间叫停买卖。或者提出更加有效的解决办法。通过这个数据库的服务，TEFAF表现了自己的专业和值得依赖。同时，TEFAF也开始启动他们对欧洲古董和艺术市场的专门研究。之后的十年，展览会越来越专业化，也趋向于国际化。从其每年对全球的艺术市场报告中不难看到，他们开始关注新兴的经济体。比如，印度和中国。另外，TEFAF网站的媒体资料区有着八国语言的界面，其中也包括中文。并于去年与苏富比联手谈判关于进入中国市场的计划。再有，作为组织者，TEFAF对于其展商和客户的关注和服务可谓见心见性。2014年，展会的门票是55欧元每人，如此昂贵的票价是几年间一提再提而得，只为了确保展会中的有效参观者可以给展商带来的最大收益。能出于此种考虑的博览会在当下，确实是少之又少。

　　另外，从一些展商的口述中探得了TEFAF展会的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虽然展览会有着现代的组织结构，但是其核心理念更近似于传统的商业协会组织，来保护参展商的利益。这不禁让人想起17到18世纪的荷兰艺术品贸易的流金岁月。黄金年代，荷兰的商会对整个市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商会机乎控制着各各行业的市场。以绘画为例，当年的老大师伦伯朗，维梅尔都是画商协会的重要成员之一。通过跻身重要位置，他们改变了自己的社会地位，从而得到社会更多的尊敬和认可。在当时，商业协会机乎涉及了绘画市场的方方面面。从组织艺术品的买卖交易，到印制销售手册，再到提取佣金上交税款，商会的服务机乎无所不包。除此之外，行会还涉及到年轻艺术家的教育。通过向行会缴纳学费，年轻人得到在大师身边学习的机会，尽管学费相当昂贵，但这也是他们通向职业画师和赚得高薪的必经之路。甚至于婚丧嫁娶，行会都有其规定和安排，由此掠见其当时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正像展商所说TEFAF的展位费大约在400欧元每平米，这个收费远低于伦敦同等的古董和艺术品博览会。TEFAF并不想以展位费和门票的收入来平衡收支。而是希望展会能够健康和可持续的发展，并且今后更具有竞争能力。

　　展会撷珍

　　2014年，TEFAF有大概270家展商带来他们不同门类的珍奇异宝。TEFAF的绘画展区部分一直享有着极高的国际声誉，通常每年吸引着来自世界的顶级私人藏家与博物馆长。来自佛罗伦萨-伦敦-纽约的展商Moretti(352#展台)带来特别精美的祭坛画，其中圣母玛丽在一左一右两位天使的包围中，代表意大利早期文艺复兴祭坛画的传统题材。大约七百年前的作品，从今天看来，无论是画作的质量和品相都令人爱不释手。性感而迷人的裸体女性绘画最受富翁和贵族顾客欢迎，小卢卡斯·克拉纳赫Cranach the Younger (1515-1586)创作于1537年后某个时期的《卢克丽夏》(Lucretia)由伦敦展商the Weiss Gallery(350#展台)带到马斯特里赫特，这是一幅裸体女性画像中的精品，卢克丽夏晶莹的蓝眸和玲珑的双唇勾画出克拉纳赫理想中的美丽女性。

　　近代艺术品部分，文森特·凡·高(Vincent van Gogh )(1853-1890)的代表作《煎饼磨坊》(Moulin de la Galette)来自伦敦的展商James Roundell of Dickinson(402#展台)，这是一幅被所有人关注，并具备所有重要元素的绘画。如此之说并非空穴来风，早在展会开始之前，这幅画就被各路媒体炒的沸沸扬扬。煎饼磨坊创作于巴黎，他搬去与弟弟同住一室的岁月。在此期间，凡·高的风景画渐渐从忧郁黯淡的荷兰乡村生活主题，开始向色彩明快的后印象派风景转变。这亦是凡·高绘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时期。这幅作品最后一次对外公开展出是在1965年。此主题画作共有三幅，一幅被美术馆收藏，另外的两幅蒙马特地区风车系列油画则属私人拥有，这幅煎饼磨坊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Dickinson的展台同时还展出一双由保罗·高更(1848-1903)1890年亲手制作的木屐。高更在第一次去塔希提岛旅游之前不久，就模仿当地布列塔尼人穿的木屐为自己雕刻了一双，高更不仅在塔希提岛的阿旺桥Pont-Aven穿着它，甚至将它穿到了巴黎。传记作家查尔斯·莫里斯Charles Morice就在其文章中提到：“他(高更)穿着布列塔尼木屐寻找到灵感。”

　　TEFAF古董展区是展会最大规格最多样化的区域，来自世界七大洲、从古代至现代的艺术品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以前从未被发现的元代(1279-1368)青花盘无疑是该展区最引人注目的展品之一。伦敦-纽约展商Littleton & Hennessy Asian Art Ltd(269#展台)带来的这个白底青花浮雕云龙纹叶缘盘弥足珍贵，目前已知存世仅三个，另两个都属于博物馆藏品。分别在土尔其的伊斯坦布尔 Topkapi Saray Museum 和伊朗的画家美术馆。

　　Rupert Wace Ancient Art (421#展台)。带来的公元前一世纪的希腊运动员大理石雕塑。受到Polykleitos的Diadumenos (王冠旗手)的启发，这座雕塑可以看出年轻男子美好的驱干和良好的肌肉群系。运动员将体重放在他的右腿，左弯曲膝盖稍微先进。他的手臂会被提出和他的头微微向右倾斜。让重心保存在上左大腿和支持，本来就较低的右大腿。Polykleitos是高古典时期最有名的和有影响力的希腊雕塑家之一。雅高的当地人，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他的艺术生涯蓬勃发展角公元前460-420 。古罗马作家普林尼告诉我们， Polykleitos的理论注重节奏和比例。雕塑的最佳姿态有着一定的规则，比如左，右，直线和曲线，放松和紧张，休息和运动的并置。该Diadumenos (王冠旗手)，是年轻男选手的完美写照，亦是古希腊雕塑的三种基本模式之一。他是一场运动竞赛胜利者的游戏。这样的姿态的雕塑示例比比皆是，罗马国家考古博物馆还有大英博物馆，都可以寻到踪迹。

　　包罗万象的古物中还有来自中国西藏地区的珍本唐卡，由Rossi & Rossi画廊(166#展台)带来。这幅公元十一世纪的曼荼罗之所以稀有，一在于年份的久远二在于存藏的完好。作品右下角绘有转轮圣王(chakravartin)的七个象征物，转轮圣王是印度传统中理想的宇宙最高统治者，这些象征物的存在显示出主供养人可能为当地统治者或族长。在这里绘有一位大臣，不过在本画中被替换成皇帝；一位将军，他突出的下颌同样常见于11世纪印度人像；一位皇后、一匹马、如意珠、一头象还有法轮或法盘。不寻常的是，此曼荼罗中没有金刚界曼荼罗应当出现的最外围金刚杵带和圆形火焰沟，最外围的四角本应该有四位供养女神，和内外层宫殿与墙角中的四组形成共八组女神。这幅曼荼罗可能代表了现存最早的对于佛教符号和印度文化观念的视觉再现。同样地它也和美学观念相联系：这些美学观念首先出现在怛特罗经典对众多曼荼罗(坛城)的描述中；而后这些描述在梵文叙述中转化成在图象学和比例测量上的规则，进而翻译为藏文(特别是8至9世纪和11至14世纪期间)；最后，在地理意义上的西藏区域内，众寺庙存放的藏文佛教经典中都能找到这样的美学思想。

　　在纸本展示区，摄影艺术是该展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纽约展商Hans P. Kraus，Jr.Fine photographs(452#展台)带来法国摄影师Charles Negre (1853) 的作品。他利用蛋白和银盐为技术手段，并且创建了为人熟知的照片打印技术。摄影师利用早期摄影术中的短暂曝光技术，并使用摄影作为手段来研究绘画。这个美丽的短暂曝光之后，一个瞬间被凝聚在青冈相纸上。这一瞬间也意味着，摄影师悉心实践自己关于摄影和绘画的双向研究。

　　TEFAF既是一座藏宝窟，也是一座销金窟。短短十来天的展会，数亿美金的交易和换手，不但机构收藏者购得心仪的作品，私人买家也不甘落后。那只元代青花浮雕云龙纹叶缘盘在展会结束之前就已被一位中国藏家取得，据展商透露，其售价约为1600万欧元。除了艺术本身，展会还对外公布了一些有趣，又很惊人的数字。展会开幕当天，有大约一万名嘉宾到场，共消耗12600杯香槟，享用超过150000份食品和点心。2014年TEFAF迎新了超过56个国家的参观者，总计约75,000人次来到现场。有大约375架私人飞机使用了马斯特里赫特的亚琛机场。另外的一项数字来自于鲜花的统计，荷兰以花卉著称，TEFAF更是费尽心思以美丽多姿的花卉为展会增加气氛。67500枝珍品郁金香，33000 朵玫瑰 以及各种配花45000枝，总计约150000朵鲜花绽开在马斯特里赫特TEFAF。渐近尾声，展会对外公布了重要销售清单，标题为：“复苏的市场，强劲的销售”。艺术在这个春天里又一次疯狂了。可见上面那些有趣的数字正是另外一份市场的参与和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