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振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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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现代雕塑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从辛亥革命到1949年,主要学法国。后半部分从1949年开始,学习苏联,后来中苏交恶,但雕塑上的影响一直都在。
苏式雕塑为中国雕塑界带来了什么?除了艺术语言上苏式与法式的区别之外,还有就是纪念碑雕塑的样式和集体创作模式。
1949年之后,雕塑家迎来了雕塑创作的好时光。这种需要和十月革命以后的苏联是差不多的。当年,列宁专门发布了一个“纪念碑雕塑法令”,规定要做一大批纪念性的雕塑来纪念历史,鼓舞士气。
纪念碑雕塑的体量大,创作施工环节复杂,不是一个人能够拿得下来的;更何况,纪念碑雕塑与那些细腻的,讲感觉、讲个性的法式雕塑不一样,苏式纪念碑雕塑讲究的是集体的意志,高亢的热情,讲究的是整体感和统一性,最能和它对应的,当然是集体创作的模式。
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加纪念碑雕塑引入后,中国给了它一个土说法叫“做任务”。这个朴素的、带有军事化意味的表述倒是非常贴切的。做雕塑真的就如同打仗一样,是完成上级统一布置的任务,不是你想做不想做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做的问题。
雕塑创作一旦成了任务,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一切听领导安排,一切服从任务需要,在创作排名上,在贡献的大小上,就不那么强调个人的作用了。在创作著名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时候,当时领导可能不太了解雕塑家构思创作草稿也是他们的基本工作,特意请了一批当时颇为有名的来为雕塑家画稿子,希望让雕塑家照着完成。当然,雕塑最后还是由雕塑家构思完成的,但最早出稿子的那批画家一般都不提他们的名字,这件事甚至都不太有人知道。
在1960年代创作大型泥塑《收租院》的时候,明确提出“要党的事业,不要个人事业;要集体观念,不要个人杂念;要有统一的风格,不要个人突出”的口号,这个口号的确比较准确地反映了集体创作最根本的特点。
正因为集体创作有这个特点,所以它常常能够集中几十、上百人一起来创作一件群雕或组雕。毛泽东纪念堂两边的雕塑,就集中了一百五十多个来自全国各地的雕塑家,不分法式、苏式,统一到北京会战,雕塑落成后,一个外国雕塑家惊呼: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多雕塑家创作了这么多的人物,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人做的!
集体创作的代表作品有北京农展馆的《庆丰收》、四川的《收租院》、西藏的《农奴愤》等等。
改革开放后,雕塑创作最突出的变化就是彰显个性,于是,集体创作的模式渐显颓势,1991年,北京市给中央美院雕塑系派了一个“任务”,做卢沟桥抗日战争群雕,由法式、苏式、改革开放后的新一代,三代同堂来做这群雕塑,终于,不同的样式,不同的个人风格再也无非统一了。雕塑落成后,有评论说,这组雕塑在纪念性雕塑的创作上,开始有了雕塑家不同的个性和语言等等,这个说法意味深长,从此,人们正式告别了苏式纪念碑的模式,而这个群雕就成了集体创作模式的最后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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