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民营美术馆应该如何吸引观众走近艺术?近几年来出现的民营美术馆建馆热,在多大程度上延伸到了城市公众的生活中?这股狂飙突进的浪漫主义热情,又能持续多久?
9月12日,“第二届中国民营美术馆发展论坛”第二届中国民营美术馆发展论坛(2014•浦东)在上海龙美术馆(浦东馆)开幕。本届论坛是在文化部艺术司和上海市文化广播影视管理局的直接指导下,由上海市浦东新区文化广播影视管理局、龙美术馆主办,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今日美术馆、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民生现代美术馆、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震旦博物馆、浦东时报等共同协办,99艺术网发起并承办。
论坛汇聚了上百位美术馆馆长,以“中国民营美术馆的战略定位与运营策略”为主题,围绕“民营美术馆在城市公共文化发展的社会责任”、“民营美术馆与公众互动的方式及公共价值体现”、“民营美术馆的运营策略与可持续发展之道”三大议题展开演讲和圆桌讨论,为中国民营美术馆的发展把脉、问药。
融入当地人生活的美术馆
对于一个地域来说,美术馆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从福武基金首席执行官福武总一郎把日本的经验带到中国,为与会嘉宾展现了一个与当地文化深入结合的美术馆样本。他重点讲解了濑户内海300多个岛屿上战略定位不同的美术馆、博物馆,是如何通过差异化的艺术活动吸引了大量访客,并帮助当地居民获得更好的生活品质。
福武先生介绍,福武基金支持的位于濑户内海的美术馆每年吸引大量访客,其中包括20%的国外访客,美术馆受到了很多媒体的关注,这里最为人称道的是有当地特色的艺术活动,和建筑、艺术作品与当地自然环境的高度融合。在这些岛屿上,有大量根据特定场所专门创作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分布在港口码头、学校花园、居民社区和老房子里,完全融入了当地的环境中。
从上世纪90年代起,福武基金开始实行“艺术房屋计划”,与艺术家、建筑师合作,对陈旧的老房子进行改造,使得这些老房子焕发新的生机。比如,在濑户内海的小岛——犬岛上,妹岛和世与艺术家长谷川佑子合作设计了一系列精彩的装置与建筑,在铜矿遗址上建立博物馆,博物馆旁边还有艺术屋,每三年请不同的艺术家进行改造,这些措施为这个陷入后工业化之困的村庄带来了别样的景致与新的经济增长点。同时,为了保护当地环境,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还和当地人共同推进土地耕种工作,使得曾经饱受工业侵扰的地方重新焕发生机。
聆听社区老人的意见
这些艺术岛屿如今已经成为著名的旅游景点,每年吸引着大量的日本和欧美游客。而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在中国常常受到诟病的当代公共雕塑,在这些岛屿上却受到了居民的欢迎,作为一个企业基金,福武基金是如何使得当地居民接受这些前卫的当代艺术作品的呢?福武总一郎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强调,重要的是和当地居民一起进行这些艺术活动,确保这些艺术作品可以为当地居民的生活服务,“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当地人的幸福生活持续努力。”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福武基金在当地做了大量的调研工作,他们尤其重视聆听老年人的建议。“我相信最重要的一点是了解艺术活动在当地原住民中的反馈如何,老年人有更多的生活阅历,他们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更长,这些老年人很喜欢我们的艺术作品,因为通过这些艺术作品他们可以把自己的阅历传达给年轻人。”
福武基金用艺术帮助社区打造更好的环境,在中国,也不乏这样的尝试。华侨城集团从2007年起就开始实施的浦江华侨城计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来自深圳的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馆长栾倩在论坛上分享经验的同时,讲述了一个保安的故事。几年之前,艺术家隋建国的当代艺术作品落户上海浦江华侨城,有社区居民问保安,“这个雕塑是什么意思?”保安茫然地回答:“不知道,这可能没什么意思。”而在前段时间举办的第八届深圳国际雕塑双年展上,栾倩的一个朋友前去观展,竟然是门口的保安担任导览,对所有作品进行了讲解。“这个展览有很多外国艺术家的作品,如果没有专业人员导览,可能很难看懂。这个保安的行为让我特别感动,这是我们城市进步和公民素质提高的表现,也是我们美术馆努力的结果。我想说艺术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传统博物馆概念遭遇挑战
福武基金所打造的艺术岛屿打破了传统美术馆的概念,使得艺术作品真正走入公共空间,融入当地居民的生活之中,在西班牙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馆长EvelioAcevedo看来,这正是美术馆持续发展的重中之重。
事实上,美术馆的传统概念遭遇挑战,并不只于展示方式的改变,在欧洲,一场关于美术馆本身是否应该是非盈利组织的争论正在展开。由于经济危机的影响,很多美术馆的政府拨款大幅削减,这使得美术馆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比如作为西班牙三大博物馆之一的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过去主要靠政府拨款,可从2012年起,80%以上的运用费用要靠美术馆自筹资金。与之相对应的是,很多美术馆馆长不再是我们惯常以为的艺术专业人士,而是有金融背景的管理人才。此次参会的西班牙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馆长和荷兰梵高美术馆馆长就都是如此。因为这个原因,如何吸引观众走进美术馆,就成为更加迫切的问题,因为美术馆的很大部分收入要依靠门票的销售。
位于西班牙塞维利亚的弗拉门戈舞蹈博物馆馆长KurtGrotsch讲述了他们独特的经验。弗拉门戈舞蹈博物馆不是传统的艺术馆,而是一家文化遗产博物馆,为了更好地推广弗拉门戈舞蹈,他们同时也是一家体验式博物馆。这里除了有弗拉门戈舞蹈表演,还销售相关音乐碟片、书籍,定期举办各种活动。KurtGrotsch说:“我们力图打造更加美好的体验,让更多的人享受弗拉门戈的快乐。我们觉得博物馆有多元化的功能,不仅是展览,还有各种延伸的作用。作为一家民营的美术馆,门票对我们是一个重要的资金来源,希望提供各种有价值的服务来获得博物馆得以运营的资金。”
推倒美术馆的墙
相较在第一届民营美术馆论坛上,上百位馆长聚焦“找钱难”的话题,本届论坛馆长们更接“地气”,馆长们开始关注“参观者”、“公众”、“访客”的话题。来自海外的美术馆长为中国观众带来全新的美术馆经验。而与西方相比,中国的民营美术馆在国内尚未形成集群效应,弗拉门戈舞蹈博物馆馆长KurtGrotsch认为中国还需要五到十年时间才能形成美术馆、博物馆的集群效应。福武基金首席执行官福武总一郎恰恰认为在民营美术馆发展的前十年中,所有地方都面临着访客稀少的难题。所以,如何吸引民众走进美术馆,成为本届论坛上,所有美术馆都关心的话题。
西安美术馆馆长杨超提出“推倒美术馆的墙”的办馆理念,将艺术展览带到广场上;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很早就开始做“流动美术馆”;银川当代美术馆艺术总监谢素贞邀请一千个家庭到美术馆参与创作,邀请市民穿着美术馆的T恤衫围着美术馆骑车,而美术馆则发便当给他们,谢素贞还打算做一个雕塑面包活动,邀请市民到美术馆用面包做雕塑,做完后可以马上吃掉,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可以让市民了解当代艺术。
无论如何,一个“美术馆时代”正在到来,民营美术馆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但这些花大价钱建起来的美术馆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目前还没有答案。也许正如成都当代美术馆馆长吕澎所说,民营美术馆的可持续发展更大的难题在于国家相关文化艺术制度的严重缺失。借用吕澎的一个判断,“中国民营美术馆的成熟需要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出生的企业家。根本性的改变还需要三代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