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东海
刘亨,1971年生于上海,毕业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现为上海书画院专职画师,外联部主任,上海书法家协会会员。在上海多所艺术高校兼职任教。另被聘请为“2010上海青少年艺术人才储备委员会”评委。
刘亨的绘画观十分简单,也十分严肃,就是必须秉承中国文人绘画最优秀的传统,沿着这个脉络走下去。30岁之前,刘亨深受明清一路传统的影响,法乳陈老莲,转师任伯年,已有自家面目。但是,随着对中国绘画有了更深入的反省和体认,老莲伯年的成法难适其意。30岁之后,刘亨开始从明清转入唐宋,自人物进而山水、花鸟。
“摹古”和“变体”是目前刘亨作品最主要的面目,而“中国造型观”则是刘亨创作最主要的支点。我不妨试释之。
一曰“摹古”。刘亨在技法上、形式上绝对遵循唐宋古典法则,既没有目下常见的“作伪式”昏黑旧貌,也不同新古典主义、新文人画那般用“新瓶装旧酒”,或用“旧瓶装新酒”。他直接追溯画作初始干净明丽的状态,笔底流露的往往是孙位、郭熙、李唐、刘松年、崔白、仇英的趣味。对此,常有观者简单地以“工笔”来论刘亨绘画,此乃大误解。刘亨的技法追求应该以“工笔意写”或“意笔工写”来概括,其立足乃在晋唐宋元的煌煌巨迹,其精神与技法绝不与如今工笔重彩、工笔敷彩之流混同。观乎今日的工笔彩墨名家,皆不能放笔,放笔便觉不美,与刘亨的做派径渭分明得很。刘亨的“工笔意写”或“意笔工写”,笔笔皆是意笔,而笔笔不曾草草了之。这种技法观念或可以“兰亭序”形容。
二曰“变体”。一般所谓“变体”,是画家用不同的构图、表现方式处理同一主题,以展示其技法或旨趣,与古典音乐的主题变奏相似。近代以来,有画家特嗜此者。举凡“变体画”,西方以毕加索画牛为最,我国则应以张大千为集大成。前者是主观式变体,后者则是客观式变体。刘亨的“变体”,属于后者,意在摹古,旨在融会,近乎中国画传统的“拟仿”,又假借现代设计的“构成方法”,予以实现,故而画面常有微妙的效果。他告诉我,中国画中的“经营位置”,很值得再三揣摩,宋之院体花鸟出枝极其考究,从无妄笔;晋唐人物之主宾往从顾盼向无虚设;而所谓画叶点苔“攒三聚五”、郭熙韩拙“三远六远”,、黄宾虹“太极图式”,今日已是“芥子园画谱”式的常识了,但诸人多为随声附和,下笔则毫无法度,或为不知其妙,或为枉变其法。基于这些朴素而深刻的认识,刘亨每每作画甚至临摹,从小轩易下笔,思虑再三,作粉本再三,又改补再三,然后成稿。
三曰“中国造型观”。对中国造型观”,研究者向来不少,但常以哲理出发,故而多模糊语、隔靴搔痒语。“中国造型观”,最简单地说,就是两点,一是线条,二是写实。线条主要是轮廓光的写实,其次是肌理的写实。这种线条写实的方法是典型的中国式思维,特点是由表及里、格物致知不是靠解剖而是依靠“有诸内、必形诸于外”“视其外应、知其内脏”,认知方式来把握物象内部结构的。这在中国画、尤其是人物画上,就体现在线条的虚实描绘必须体现肌、骨,但只是大体呈现、大概写实而己。人物造形上,必有骨点,即使为衣纹所蔽也有骨点,线条到骨点必有提按转折,则是骨点的写实。大体呈现、大概写实,就会产生似又不似、不似之似。由于在技法上难以逼真,故而在追求上转向“神似”,稍有放纵,写实就成写意。中国画造型重“是”而非“像”,与当今技法能够逼真转而变形的造型观,是完全不同的。刘亨说最好的中国古典人物画,里面的造型是理想的、审美的、戏剧的,具有装饰性、画面感,而西方的或当代的人物画,则是写生的、随机的、动态的造型,具有故事性、连续感。是以,刘亨在处理人物造型的姿态、尤其是脸部的开相上,有特别的用心。
恕我妄评刘亨的“变体摹古”,其精神大体相当于张大千,或如陈少梅,而且在我看来,
他的“摹古”,水平也大体接近了这个水准,而且真正地把握了。中国造型观”,的灵魂。因此,许多画家、评论家、收藏家在刘亨作品面前常常是检社无间言。对刘亨的画作,一般画家不会说坏,因为在技法上在意境上有如此追求的当今同辈中人实在渺然;一般评论家不敢说好,因为这与当代绘画的现实状态距离太远他们未免会疑虑这种画风。
这样的评论状态,是当今中国画坛的风气使然。对此,刘亨既不与之争辩,也不受其乱。他曾几番有意味地告诉我,其实画家不必知道太多,很多知识是理论家、史论家的事,画家知道反受其乱。我以为,这并非妄自菲薄,实质是画家的自信心和责任感,更是艺术家最为可贵的品质——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