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走下神坛却被用来装点门面

　　■唯西

　　前段时间，著名古琴演奏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李祥霆先生来广东畅谈主题古琴赏析。据他透露，上世纪30年代，我国弹古琴的演奏家不过200余人，而现在学古琴者已超过了60万人。从这一数据的巨大变化可见，学古琴之风刮得很足，这也意味着高雅的古琴已经走下神秘的殿堂，接了地气，走进了老百姓的生活中。

　　然而，正是因为古琴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的角色转变，看似开始变得普通，但也带来了不少哭笑不得的闹剧。讲座现场，在互动提问环节里，请教李教授的问题，几乎都是八杆子打歪的话题。有提问者将“阳春白雪”说成“白雪阳春”，现场一场哄笑。略懂些古琴的琴友不停地在旁边唏嘘。

　　能敬重下古琴吗？我在现场捉急，又想到田家青先生也曾捉急古琴被普及之后的感叹。他曾讲道，“随着经济大潮的兴起，经济上变好了，玩古琴的人也多起来。按说，这本应是好事，可也不知怎么的，古琴活动变‘味儿’了，慢慢地出现了两个不好的趋势。”什么趋势呢？田先生指出，一是把古琴当作附庸风雅的道具，用它来撑门面和拔高自身形象。这第一势头，不难理解。时常去茶馆、沉香店、画廊溜达的话，不用费劲找，入门多半可见一张古琴有模有样地放在桌上，好奇问过店家，结果告知不会弹，摆着好看。这情景便是普遍的装点门面，生怕来了高手顾客，镇不住场子。事实上，古琴喜立不喜卧，即不弹的时候，对它保养的方法，是让它静静地悬挂在墙上，这样才保持琴型时常如初。

　　第二个现象，田先生则谈到，一些人利用古琴牟利，本来最不商业化的古琴，也变成了赚钱的工具。他以王世襄先生的亲身经历写道，王先生去参加一个古琴评选活动，主办方让王先生为选出的十张古琴一一题写了琴

　　名，并由一位篆刻家刻在琴上。结果，这十张古琴没多久就被明码标价，借着王先生的题字题款和名气卖了出去。不过，田先生所讲的是在古琴收藏方面发生的市场现象。

　　结合着一场亲历的古琴讲座，应反思的是，不管是古人弹奏它，还是今人演奏它，对古琴始终应敬重。古人早有言在先：古琴有九德，即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九种美，而能将这九德集于一身的古琴，更是罕见之器物。因此，对当天现场所见所闻还有温馨提醒下，现场李教授讲，“古琴是唯一可弹奏出猫叫、狗叫、什么叫的各种形象声音的乐器。”先承认自己的孤陋寡闻，试问，古琴曲中，除了流水声、除了沙沙树叶声，几时有过动物的各种叫声？说白了，我还是固执己见，即使古琴要广泛普及于大众，我们也不要为了刻意与听众之间拉近距离，活跃现场氛围，一时隐去古琴的高深邃雅的本貌。因为这样，无意中给听众带来一种古琴“好玩”、“好笑”的言语误导。想来，古琴有多么不同，恐怕深悉古琴之道的李教授，比晚辈更加懂得。在这里，真心不愿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当然，今日并不是针对性地批评，而是在呼吁：学古琴的心，不能伤；学古琴的热情，不应减，而有一点应严肃点，学古琴者，别抱着玩西洋乐器、流行音乐的心态玩古琴。

　　再往深处说点，就像王世襄所言，古琴根本就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出，演出和古琴的精神不符。所以，读到王世襄对待古琴的即兴表演一事的态度的记载时，哑笑起来，较真的老先生可敬可爱。他在世前，参加古琴演奏会，有人要求即兴弹下红杏出墙的感觉。王先生忍不住了，他走到台前，严肃地跟大家说，这和中国的古琴文化，和中国的道德礼仪不符，有失风雅，不能弹。事后，讲给田家青先生时，老人家只说了一句：“真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