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明
记者:1982年的一场大病是您艺术风格转变的关键一年,当时已在人物画领域成名,却转而以甲骨文、金文为素材,开始走上汉字艺术研究道路。促使您转变的契机是什么?
戴明德:虽然我1982年就有汉字艺术方面的意识,但一直没找到出路,在摸索。直到1989年,我受邀到美国纽约市立大学讲学,当时,我去哥根汉姆现代美术馆看展,被朋克的一幅大画深深打动了,那是一幅全部用粗黑线条画的意象油画,线的力量让我一下子顿悟了。那时候,我对中国文化和艺术已经有了近10年的思索,比如阅读历代书法理论,强化金文书法的练功等,再加上我本身的知识积累,真是万事俱备,只缺一个“爆发口”去突破。当我在一个西方的环境下,不断接触了他们的现代艺术以后,反过来让我马上找到了中国文化中的特点为何,根在何处,与西方不同在何处。所以讲学回来两三年,我就基本完成了转变的过程。如果没有之前不断探索,也没有去美国的这个契机,那么我到现在也转变不了。
记者:在西方能够找到关键的突破口,关键就在于立足西方才能在对比中看清东方文化的精髓。其实,能够表现传统文化的艺术形式也不少,为什么独独选择了汉字艺术来进行表现?毕竟在这个方面进行创作和研究的人需要一些胆量。
戴明德:一方面,我从小就喜欢国画,读大学的时候我学的设计,从陶器、青铜、玉器、版画、蓝印花布等等都学,这些都成为了我知识结构的积累,这有别于国画系毕业的经历。也是在大学,我接触了书法,之后就一直没断过练习,写到现在。所以对书法的思考一直不断。1982年是我人物画顶峰的时候,生病后人物不能画了,我就专心研究书法,开始思考汉字艺术。
记者:汉字中涵盖了中国文化的内在精神,它不单纯象形,不单纯表音,不是简单的记录文字用的符号,通过线条的组合和形态表现,可以反映出人的精神,您的汉字艺术正是在发掘汉字中的文化基因。
戴明德:是,西方文字是机械性的,而中国文字是意象性的、精神性的,所以与艺术是可以相通的,我以汉字为基础进行艺术创作,可以与自然交流、与生命交流,这是中国文字所独有的交流渠道。中国文化归根到底表现的是生命的精神状态,也就是灵气。中国艺术走到当代,如果完全靠抄西方肯定行不通,要走自己的路就只有从文化的根里去发掘,这样才能走得深、走得远。
记者:很多人把中国文化中的意象与西方抽象主义混为一谈,其实并非如此。在您的汉字艺术中,我能感觉到汉字变形中的表现力更多地是在传达一种人格和风骨的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