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自己的心情

　　孔祥东(南京) 作家、收藏家。江苏省作协书画联谊会副秘书长，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文/孔祥东

　　我一直认为买艺术品是一种消费，装饰、喜欢、集藏、研究……甚至摆谱、炫富，不一而足。由于艺术品的稀缺性，社会财富增长，消费得起的人多了，就会涨价。特别是生活必需品短缺时，奢侈品的价值往往被低估，生活必需品过剩后，稀有资源的价格会大幅上扬，形成财富效应，总有人希望以同样的方法复制财富，于是投资成了当今艺术品买卖的主流。有人傻傻的问我：一直涨下去最后一个人卖给谁？如果是击鼓传花，如果是庞氏骗局，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想当初我买画时还没有人鼓吹投资，完全凭自己对画面的兴趣，量财力买得起就买。我有一幅殷梓湘的《遛马图》就是这样购于1999年上海黄浦拍卖。儿子属马，画上走着年轻的牵马人，以爱惜欣赏的眼光看着马，我感到那就是我。那时儿子尚幼，而在我眼里其光鲜一定不逊这高头大马，或者所有人对儿子都这样希冀！

　　那时买画也不懂名头，都是买回来后再考究，最权威的俞剑华《中国美术家人名词典》查不到殷梓湘，多亏一本台湾商务版《民国书画家汇传》弥补了近现代书画家资料的缺失。传载：“殷锡梁，字梓湘、一字子骧、号青照廔主，江苏淮安人。清宣统元年生(1909年)。工画、因目力奇佳，能于月下绘画，运笔如飞，赋色古丽，士林重之。山水、人物，笔墨清雅，元气淋漓，远追唐宋。中年后以画马闻名，偶作小品，逸趣横生。”后在香港集古斋一本小画册上见其生卒年(1909-1984)，如此高超画艺的人，49年后究竟落脚何处？我有他的画便处处关注他的信息，在拍卖会上看到过一幅画钦闲章“二分明月”，怀疑他是扬州人？再后来看到很多画落款为“邗上锡梁”，猜测被肯定。又买过一幅庚申年款的“柳荫双骏图”写着画于金陵燕子矶，显然这是1980年，难道他在过南京美术工厂之类的地方？前几年南京一家小拍卖公司出现过大批量殷梓湘抄写的古文手迹及画稿，想问来龙去脉，也许事涉商业机密，人家语焉不详。

　　随着买画日多，有了收藏方向，扬州乡贤是专辑之一，对殷梓湘的生平疑问就一直搁在心上。这是收藏带来的心情，还说因心情而买的画，那是2004年，儿子已经上初中，又看到一幅寓居海上的扬州名家倪田画的《歇马图》。相隔五年，马膘肥体壮，似乎有了几分躁动，被拴在大树上，却不安的旁顾前方；我实际还没有如图之苍老，却神情酷似，心中落寞，若有所思，与马儿面对不同方向正是各怀心事。我把这种感觉讲给儿子听，要儿子写一篇作文，约略记得他写的是马一定在想着遥远的天地，牧马人拴不住它的心。买这张画首先是丰富收藏专题，看到画面于是联想，并非给自己找不愉快。

　　我常把这些买画故事和所想与人分享，由于家庭变故，有时画没了，有时连一本常备的书也不知下落，全靠万能的互联网捡拾曾经拥有的图片和资料，这次却意外的发现江洛一所著《苏州近代书画家传略》有殷梓湘。该书稿未正式出版，记述了殷梓湘1958年到苏州文化美术工艺厂后，以及之前在扬州和上海的生平细节。49年后许多这样的老画家，被请到各地工艺厂或国画工厂，从事复制仿古画出口创汇。殷梓湘在这批画家中目前是有不菲市场价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