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方舟：装置艺术漫谈

　　2014年11月23日下午，由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国家当代艺术研究中心、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主办的2014中国国际装置艺术学术论坛在上海龙美 术馆正式举行。本次论坛由王端廷主持，邀请与会的嘉宾有(按照姓名拼音排序)：段君、高岭、胡斌、黄笃、贾方舟、梁克刚、李晓峰、邱敏、盛葳、邵亦杨、单 增、王端廷、吴鸿、张晴。

　　贾方舟：我知道我逃不过第一个发言的机会，稍稍准备了一下，但也没有按照学术主持准备的题目，因为我想我就某一个题目谈可能谈不深，所以我以漫谈的方式来谈装置艺术，目的是抛砖引玉。 

　　我一直很喜欢装置艺术，因为它是后现代主义以来的一种新的样式、新的语言方式。大家知道在西方艺术发展中，从极简主义把绘画带入死胡同，艺术就 以新的方式脱胎换骨，从二维平面进入到新的空间中来，其方式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个是装置艺术，一个是行为艺术，一个是影像艺术。这三个大的方向彻底解 放了绘画，彻底使艺术家进入一个新的领域，新的创造空间。离开了原有的媒介，这实际上是给艺术家提供了更大的想象的天地。过去作为一个画家，只有到了画 室，面对画布、面对那张纸才能工作。现在的艺术家不再是这样。装置艺术家面对的任何材料都可以通过想象把它变成艺术的载体，成为一种艺术的媒介，成为一种 语言，成为他的表达方式，这就极大开拓了艺术家的创作空间。

　　装置艺术作为新的表现方式，由于媒介的扩展使它具有各种可能性。这种方式比较早的像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欧洲战场留下了很多废旧钢铁，所以我们在 欧洲可以看到大量的由战争的废旧钢铁零件创造的装置艺术。还有生活的废弃用品，一个艺术家就把许多废旧汽车压缩成一件作品，这都是装置艺术出现以后出现的 新的艺术方式。10年前有一位德国艺术家将易拉罐压缩成人型作品在中国长城上展出，都是用生活废弃物做的作品。所以，装置扩大了艺术家无限想像空间，可以 在他任何一种感兴趣、对他有触的动材料上展开他无限丰富想像。这和以往艺术家的创作完全不一样，使艺术家进入一种非常广阔非常自由的空间。

　　其次，个装置艺术的表现手段，我觉得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个是它把借用的材料或者现成品进行一定的结构，把材料的无序变成有序，一旦有序(即 形成一种结构关系)便可成为一件作品。比如说我们刚刚在展厅中看到的用无数件黑色衣服做出的那个作品，这个实际上就是同一类材料、即同一个现成品的结构关 系。这种结构品关系和雕塑的区别就在于它不是造型，不是模仿也不是再现，它没有再现任何一个客体。雕塑往往要再现一头牛、一匹马、一个人……一个对象世 界，而装置没有再现的对象，它就是它自己，就是一个独立的创造物。所以装置提供的不是任何别的东西，就是它自身。所以我们看到的装置实际上它就是为世界提 供了一个新的东西，这个新的东西我们把它叫装置艺术。所以我觉得结构是装置的一个重要的表现手段，把它感兴趣的媒介物，材料，通过一种结构关系构成一件作品。　 

　　第二个重要手段就是它通过一定的体量(通常是无限放大)改变现成品。很多装置艺术家采用这种方式去做作品，体量的无限放大。比如说西方有一个非 常著名的装置作品，就是一个很小的衣服夹子，当它把衣服夹子放大到几百倍，有几层楼高的时候完全陌生化，感觉不再是衣服夹子，变成一个矗立在公共空间中非 常有视觉冲击力的作品，这就是装置艺术家应用的放大手段，他把很小的物体放大。还有布尔乔亚的那只巨大的“蜘蛛”，就是把蜘蛛放大几千倍以后，一只巨大的 蜘蛛构成一种视觉张力，令人难忘。所以我觉得装置艺术这样可以无限放大体量的手段，构成了它的一种强有力的表达方式。　　 

　　第三个就是数量上无限重复，有一些艺术家做装置的时候，同一件或者是相似的单个体无限重复。就是数量非常之多，这个时候也能构成一种在视觉上的 张力效果。比如说像艾未未做的陶瓷瓜子，瓜子是很小的东西，他用陶瓷做瓜子，做了多少亿个以后，整个展厅铺了一地，你就会感受到这种叙事方式，就像刚才王 端廷先生说的，构成一种超视觉的属性。这给观众带来的是一种视觉享受，或者说是一种视野狂欢。　　 

　　所以装置常常让我们目瞪口呆，让我们感觉到不可思议，让我们觉得茅塞顿开。就像我们刚才在展厅看到的那个在墙角被围起来的一方空间，往下一看深 不可测，产生一种恐惧感。其实只是一面镜子，艺术家利用镜面折射出的空间让我们产生心跳的感觉，恐怖的感觉，其实它只是非实在的空间。这种艺术上的创作， 就是你想像不到艺术家会给你带来什么。如果是看看一个普通的展览，你会看到的是一幅幅画面，这种以画面形式提供的东西你都可以想得到，不会有什么陌生感， 也没有什么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但是装置完全可能是你意想不到的，你不知道你进入展厅会看到什么，这就是装置艺术的魅力所在。

　　因此，我觉得装置艺术作为一种当代艺术的创造方式，大大丰富了我们的视觉空间，使我们获得了艺术创造上的更大自由，能使观众得到很大享受。

　　第四个就是装置艺术和观众的互动关系。这种互动关系就是把观众的参与看成作品的一部分，观众不止是一个观看者，不止是作为一个主体观看作品客 体，他还可以走到作品的中间去，可以动手去参与到作品中去。就像我们在现场看到的那个如迷宫一样的装置，可以一条路线走进去，但是里面全是镜面，不知道哪 个方向是路，哪个是镜面，观众在参与中体验通与不通的错觉感，使作品本身具有参与性。上世纪西方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作品，就是把一个女人体放大到多少倍， 观众可以从一个敞开腿躺着的巨大女人体的生殖器“黑洞”走进去，走进一个巨大的空间，可以体会到一个母体给你的一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子宫一样。 我想这种想象力是我们一般在传统艺术得不到的。所以作为艺术家把观众参与作为自己创造的一部分，也是装置艺术特别重要的一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