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
称之为“传奇作品” 的弘一法师行书小品《放下》前不久因其书意俱佳,在杭州以38万元起拍,终以471.5万元成交,成就了弘一法师一个字的价格高达200余万的新纪录。这幅《放下》之所以拍得如此佳绩,除了弘一法师的书法具有不同寻常的造诣和风格这一内因外,委托人讲述的故事“‘文革’期间遭遇红卫兵抄家,见此字说‘放下’不好,欲要撕毁,陆伯龙家属讲此匾应读‘下放(下放劳动)’”不能说不是诱发竞拍者频频竞价不可小觑的外因条件。
如此,佛偈“放下”的传奇故事又有了新传奇,不仅引发了新的藏缘,而且“放下”又被“下放”为“亦为某种执着”。于此,足见471.5万元花得不冤!
有趣的是,弘一的书法在年末的北京却遭遇了“滑铁卢”,与杭州的辉煌视为冰火两重天。也就是471.5万元发生的前12天,即2014年12月3日北京匡时2014年秋拍“畅怀——中国书法夜场”,弘一法师的巨制《楷书“安本分学吃亏”卷》(蒋厚民上款。蒋厚民,蒋国榜之父。此作品为弘一代郑钟所作,后由蒋国榜保藏。)以800万元落槌,最终成交价920万元(此前估价为800-1000万人民币)。尽管这件巨制的《楷书“安本分学吃亏”卷》“性价比”远远高出两个字的小品《放下》,920万元的成交价还是值得庆贺的。
如果我们仅仅限于眼下的920万成交价的欣喜,可能会对时下的书画市场的判断和分析趋向混沌,甚至不妨说误判。
就这件弘一法师所书巨制《楷书“安本分学吃亏”卷》,在2011年北京匡时秋拍中曾以1380万元高价成交,刷新了弘一书法作品个人拍卖的纪录。时间仅仅过了3年,还是在这家拍卖公司,还是在这家拍卖公司的秋拍拍场,最低估价和最高估价平均跌了200万,而成交价却比3年前的成交价整整跌了460万,几近《放下》的成交价。
3年前的市值1300万名家书法作品转眼间跌至为市值920万元,创造了名家力作暴跌的新纪录。缩水率超过1/3,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如果再加上1300万元的三年定期存款利息,蚀本又该是多少呢?正常的艺术品投资,3年前在拍场竞拍下的书画作品,如果再投放拍场,即便目的是保本,其估价应该是不低于3年前的成交价,这才合乎常态。如果不是,而是以低于3年前的估价200万来估价,并且以低于3年前的最高估价来成交,这就有点违背艺术品投资资本运作规律了。当然,我们或可将这一缩水1/3的书画投资模式看做是“新常态”。
问题是,这“新常态”多少有点“新”得出奇,让人无法理解和接受。除非3年前的1300万元的成交价是虚构的——这在以往的拍场是屡见不鲜的,抑或是“天价做局”?通常所谓“天价做局”是事先与拍卖公司事密议一个固定佣金,不管“假拍”的价格“竞争”有多高,仅需要支付约定的佣金。即便卖不掉或是我自己拍下的,收获的则是这件拍品的天价广告效应,所付佣金权当是付了广告费。只要是“天价成交”,不管是真是假,都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全国”。
一般说来,“天价做局”是为了日后方便“钓鱼”,希望在若干年后的拍场上遇上一个不了解行情的土豪型新买家,一摆阔、一激动就出天价真的给买走了。不过,常识告诉我们,钓鱼不可能每次都有斩获,扫兴而归的几率往往要大于满载而归。
我这样说并不是指弘一法师的《楷书“安本分学吃亏”卷》在拍场上做“天价做局”的游戏。从3年前的1300万缩水到如今的920万,合乎情理的解释可能有三:一是委托人手头吃紧——要“放下”了,即使是跳楼也要变现;二是书画市场风险乍现,不是所有的名家作品就一定是坚挺走高;三是委托人的修为达到了一切都可以“放下”的境界,顿悟了“按本分学吃亏”的这一做人做事“有即是无,无即是有”的至高无上的道理。
佛教的轮回是“六道轮回”,佛学认为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如不寻求“解脱”,就永远在“六道” (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中生死相续,无有止息。又,轮回的原因是对事物本来面目的无知,无知产生“行”,各种不同的“行”产生不同的业力,业力的存在导致轮回。
中国的艺术品市场也是存在“生死相续”的轮回,尤其是在艺术品市场结构调整期,我们对市场的未来面目还处在张望和探索的未知阶段,因此,任何行为都会引发不同的走向和不同程度的轮回业力。因此,须知“轮回”难以规避。“放不下”的即便你拿下了“放下”,不见得就能真的放得下,因为很多“放下”的也未必就真的放下了。只有恪守“安本分学吃亏”的行为准则,艺术品市场才会走向真正意义上的新常态。■
(作者系书画评论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