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旺斯,每每在夏季的夜晚,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令人兴奋的薰衣草和松针的香味
但是在1951年的夏天,这里却弥漫着一些别的气氛——关于马蒂斯的“丑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巴黎。巴黎城里无数的记者和八卦专栏作家兴奋异常——马蒂斯,一个法国最著名也最富争议性的大艺术 家,被邀请去重新设计建造一座教堂。却和旺斯修道院(Chapel of the Rosary)的一个修女雅克(JacquesMarie)传出了风流-韵事。
马蒂斯对各种非议早已习以为常,在这之前的60年里,他的画作和雕塑经常吓坏法国上流社会和时尚界人士,还有那些巴黎的艺术经纪人。他和他伟大的同行毕加索改变了法国艺术。毕加索用他几何抽象的立体主义,而马蒂斯则用他醒目显眼的画作。
没有哪一个画家曾经像马蒂斯那样,使用过如此对比强烈的地中海式的色彩——炫目热烈的红色、饱满浓郁的橘色、容光焕发的黄色、还有清风拂面的钴蓝。
他经常离开巴黎到各地旅行,他带着他的画箱去过科西嘉岛、去过圣特罗佩、去过塞维利亚,他可以在那里找一个阳光充沛的海边阳台,尽情地涂画海湾 中进进出出的小船,还有一望无际的橄榄绿。他的威名让他经常被邀请去参加伦敦、纽约、莫斯科的展览。俄罗斯人甚至曾经邀请过他去设计俄罗斯芭蕾舞团的演出 服装和舞台。他从来自北非的针织刺绣中寻找启示,从那些法国殖民地进口而来的雕刻和部落手工艺品获得灵感,他还曾经去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那些ji院的柔 媚女子成为他的泥塑模特。
马蒂斯热情浓烈的色彩,赤-裸大胆的人物形象,疯狂夸张的舞蹈动作,让他和志趣相投的一群艺术家被称为“现代艺术的野兽”
在修道院长的鼻子底下,马蒂斯传出了与修女的绯闻,让法国的新闻界兴奋不已,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进行报道。《巴黎竞赛》杂志甚至派记者前往旺斯询问修女雅克:是否曾经向艺术家展示过自己的luo体?
修女雅克否认了这些传闻,并且让马蒂斯也出面澄清,而马蒂斯告诉她,这些报纸明天就变厕纸了。但恰恰相反,这些绯闻伴随了他们一生。2005年,雅克修女离世,而世界各地的新闻记者仍然在猜测是不是这位老艺术家曾经勾引过,或者他们是不是可能陷入过爱河?
而最近在英国泰特美术馆的一个大型展览,让艺术史学者们再一次讨论这对富有争议的组合的真相。
1942年,马蒂斯刚刚做完手术,需要招聘以为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时年马蒂斯72岁。
莫尼克·布尔茹瓦(Monique Bourgeois),是修女雅克接受神职之前的名字,时年21岁,一位退役士兵的女儿。这位修女的家教极其严格,她从来没有化过妆,没有妈妈的认可,她不可能多看哪怕一本书。她的父母告诉她,“你丑陋而平庸”。
当马蒂斯聘用了她,她感到非常惊讶。她显然不适合招聘广告中的要求。年轻?这一点毫无疑问;漂亮?这一点可能差强人意。
但是马蒂斯,却非常高兴。
“谁说你丑?你的父母吗?”,马蒂斯这样说过。
他不停地赞扬她浓密的秀发,圆圆的脸庞,传神的双眸。
“你看起来充满了热情。”马蒂斯说。
她为他读书,当困扰了马蒂斯一生的失眠症来临之时她为马蒂斯垫高睡床的枕头,她经常陪伴马蒂斯在四周的石阶路上散步。
她也经常帮助他整理那些巨大的剪纸作品,她能够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手腕上绑着一个针垫,在马蒂斯的指导下,用针在巨大的画作上固定那些珊瑚、鲨鱼、贝壳、树叶形状的东东。莫尼克在马蒂斯的影响下感受到了生命的温暖,“我感觉很舒服,我能够自由呼吸,能够放松。”她说。
马蒂斯为莫尼克准备了一件无袖、低-胸的衣服,佩戴了一条琥珀色的项链
而马蒂斯第一次在画布上描绘莫尼克时,为莫尼克准备了一件明亮、无袖、低胸的衣服,佩戴了一条琥珀色的项链。马蒂斯特别着迷于莫尼克的手臂和肘部。
后来,莫尼克回忆说。他总是告诉我,在你坐下做我的模特之前要洗好自己的头发,这样看起来柔软而蓬松。而当她想吓唬马蒂斯的时候,她就威胁说要把自己的头发剪掉。
她竭力去称赞马蒂斯大胆现代的创作,虽然在她眼里那些只是线条和颜料的堆积,但还是会愿意坐下来成为他的模特。
当马蒂斯从手术中康复,他回到了自己在海滨城市尼斯的寓所,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了联系。但是战争将他们再次联系到了一起。1943年,德 国占领下的尼斯遭受了盟军部队的大规模轰炸,出于安全考虑,马蒂斯搬到了距离尼斯20英里的旺斯居住,这是一个多山的小镇,是整个法国未被战争破坏的城市 之一,这里因为薰衣草和高大的松树著名,这里因为有全法国最好的香料商而驰名。
他们的友谊却在那段艰苦的战争岁月里一直持续下来
马蒂斯在一家休养院的对面安家,让他惊喜的是,他又一次碰到了莫尼克。虽然她已经成为一名修女,但是他们的友谊却在那段艰苦的战争岁月里一直持续下来,直至一生。他们经常一起讨论艺术还有美丽的风景。
1947年,她告诉马蒂斯,他们修道院的小教堂已经破旧不堪。然后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要把这里建造成一个有明亮的彩色玻璃窗,画满壁画的美丽教堂。
当他们开始着手他们的计划,肩并肩地专注于制作那些大名鼎鼎的彩色窗户时,怀疑也开始增加。
他们经常会单独呆在一起,而修道院里的人和旺斯的人开始悄悄耳语,这个26岁的新信徒和这个老画家之间的友谊,明显有不虔-诚的因子在内。
修道院的院长因为马蒂斯能够募集到建造新教堂的资金,而勉强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但是却深深地嫉妒修女雅克所受到的关注,院长久闻马蒂斯因善于描绘我充满se情意味的作品而名声大噪,自然也是惊恐万分。而马蒂斯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对这件事也毫无益处。
“我开始了4年的痛苦”,雅克修女曾经这样写道,她感觉到自己被欺侮和非议。当这座教堂在1951年开张时,媒体们热火朝天地散播着这座教堂的设计建造者和他的修女的故事。
Freed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爱情
马蒂斯不同凡响的感情生活也为此火上浇油,他同他的原配离婚后,与他苗条妩媚的俄罗斯秘书莉迪亚·德莱克托斯卡娅(Lydia Delectorskaya)生活在一起。这位姑娘比他年轻40岁。她是一个非常彪悍的女人,在二战爆发之前,她是一名拳击手,是能够和德国占领军战斗的 狠角色。
曾经有一份报纸就使用过这样一个低俗的标题:马蒂斯的两个女人——莉迪亚和雅克修女一直在否认谣言,但是她却也“不置可否”,而且也总是在来看 她的记者那里,扮演着故弄玄虚的女人的角色。美术史专家Barbara Freed在修女雅克80岁的时候。曾经采访过她,Freed说:她喜欢恶作剧和玩笑,她也跟马蒂斯开玩笑。她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当别人直截了当地问她这件事的时候,她会说,我从来没有留意他是否真的喜欢过我,他总是一位完美的绅士。在1992年,她直截了当的告诉《巴黎竞赛》杂志。
马蒂斯似乎沉醉于这样的谣言之中,他曾对艺术家朋友Andre Rouveyre提及过这段和自己的护士的往事,马蒂斯认为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好像他们互相抛撒玫瑰花瓣一样的浪漫。
毕加索,他的西班牙籍竞争对手,曾经粗鲁地说:马蒂斯干嘛不直接在旺斯设计一座ji院?“因为没人让我这么干。”这位法国大师冷冷地回复。
但是,媒体的态度和修道院长的敌意,让修女雅克觉得压力山大,她搬到了另外一家修道院。但她一直在关注着马蒂斯,然而,在马蒂斯临终的前几年,他们只见过了最后一面,“我们手拉着手谈论着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修女雅克告诉Freed教授。
1954年,听到马蒂斯离世的消息之后,她向她的修道院长询问,能不能允许她去出息马蒂斯的葬礼,当被拒绝时,她伤心万分。直到50年后,她也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她都在她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马蒂斯的照片。
当Freed在1992年采访修女雅克时,Freed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爱情。雅克浑身颤抖并且语无伦次地说:“嗯···是的;嗯···不是;···是的!”
与其悲伤地离开这个世界,爱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无论如何,无可否认的是,马蒂斯,现代艺术的野兽,当两个人在寒冷的旺斯教堂里埋头工作时。他的一头乱发与雅克的柔软秀发触碰之际,在马蒂斯心里,他无比赞赏的一头秀发,就是如同雅克赠与他的玫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