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的心机一多 作品的聪明就少了

　　许力

　　六十

　　看了一节养生节目。讲一位女士大概七十岁了，肌肤极好，特别是手足，简直如少女般。她说秘诀就是从三十来岁开始每天坚持吃5个枣，几十年如一日。然后有专家大讲枣的各种神奇，直逼太上老君仙丹的无敌妙用。

　　几十年能坚持每天吃5个枣，可见这位女士的生活是极规律而仔细的，几十年下来她坚持的形式是吃枣，而实质坚持的是一种生活态度，是对自己的细致呵护，她必有一种日常的安详与从容。你把老太太放黄土高原上吃枣试试？如果一个人生活窘迫复加烟酒过度，晚上熬夜更兼白日操劳、再活在一个天天PM2.5爆表的城市，就是把大枣磨了面顿顿蒸馒头吃，也得是一副写满沧桑的砖头脸。

　　可见，枣必有功效却并非主因，重要的是生活状态。

　　那么一个画家的青春怎么保持？那就是始终保持一种画家状态。

　　什么才是画家状态呢？

　　首先是独立。把画画始终当成一件神圣的事，有宗教般的虔诚，每作画时必生一种崇高感。思想独立自不必说，行为也要有一定的独立。艺术创作本是寂寞之道，往往是能沉下心的才能画出些模样。我欣赏有点儿“牛气”的画家，这牛气不是趾高气昂自以为是，而是有傲骨，在精神上恪守自己的“道儿”，有心灵的洁癖。画家是画画的，那些官员、商人可以有来往，但不能泡在一起。泡久了，画家自己的精神气质也就发生了变化，渐渐地也就让官员、商人小瞧了自己。画家的状态不能有政客的状态，也不能有做生意状态。画画外的心机一多，作品上的聪明就少了。

　　画家的状态是始终保持一颗柔软而敏感的心。画家笔下的一花一草皆是自己，所谓心中有什么眼中便看到什么，笔下便画出什么。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寸寸关河，寸寸销魂地……画家得有敬畏、能以菩萨心看人看物，保持正直坦白的心胸，畅快的笔墨，一旦皮糙心硬断了诗脉，人无趣画亦生硬。

　　画家的状态是始终保持生命的滋养状态，时时养眼养心养手，养花种草无不关情，文玩清供欢喜自生。书法日课、对景写生、研墨调色、案头洁静、抚琴闻香、吟诗歌咏、手不释卷、静坐品茗、独处冥想、时若顽童、街头看美女、名山寻仙踪……这些都可以使一个画家的心保持温润鲜活，不断地心灵滋养灵感频生。唯是万万不可做了摆谱的噱头，得真真地能乐在其中。比如临帖、比如写生、比如常翻翻古人的画册，这就像老太太的5个枣，不仅是营养的源源不断，更重要的是坚持了一个自洽的状态。

　　身体的养生与画家艺术青春的养生是一样的，开悟容易保持难，坚持并不容易，只是一个久字！

　　六十一

　　画家靠想象而拥有一种风格，是不现实的，就如有些组织喊着要形成某某画派一样，不科学。风格的形成是自然的，改变也是有诱发原因的。通常是因为思想认识的改变而引发内容的改变，为能流畅表达内容，而引起形式技法的改变，结果导致风格的改变。思想高了画格自然就高；对世界认识深刻了画自然不会低俗浅薄。所以，就为提高业务，也得努力做个好人，做有胸怀、有气度、有境界的人。

　　六十二

　　不必苛求自己当大师，但应该多读读大师，面对问题时想想大师会怎么处理、怎样思考，并像想象中的大师那样做，你会发现，进步还真就提速了。

　　六十三

　　中国书画创作讲究全神贯注，即使要保持轻松，也要心无旁骛。所以生活中其他的事情可以凑合，与画相关的绝对要讲究。好笔好墨、适合的纸、清静的环境、宽敞的画案、摆放有序的色碟墨盘、干净的笔洗、养眼的古玩花草……这不是装样，是实用、是必需。不必非得练成什么工具、状态都能画，以为那才是高手，有困难要画，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画，画画又不是演杂技。(作者为书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