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平宁顿(Mike Pinnington)
美国学者、传记作家尼古拉斯·福克斯·韦伯(Nicholas Fox Weber)是蒙德里安传记的作者,并在英国泰特利物浦美术馆6月开幕的“蒙德里安和他的工作室”大展举办不久,作了名为“蒙德里安其人,一个传记作者的视角”的专题讲座。是什么让他对这位荷兰的现代主义艺术家如此着迷?为什么蒙德里安的私人生活依旧是那么面目不清?媒体人迈克·平宁顿为此对韦伯作了专访。
平宁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彼埃·蒙德里安感兴趣的?为什么会感兴趣呢?
韦伯:我10岁那年,我母亲的一张水彩画获得了康涅狄格州首府哈特福德伟兹沃尔斯博物馆颁发的一个奖项,画面的主角是我父亲打来的一只山鸡。我有义务去参加那天的开幕仪式,但我并不乐意被一群傻呵呵的成年人包围,被喂食各种茶点,这让我感到很迟暮,尽管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词。在征得父亲的同意后,我独自爬上了一部环形楼梯。15分钟后,我兴冲冲地下楼告诉爸爸,那里有一样我非常喜爱的东西,和我最爱的滑雪、登山一样让人兴奋。他走上楼梯对我说:“非常好,小尼克,这是一个叫蒙德里安的艺术家画的作品。”几十年后我才知道,这幅作品是美国博物馆所购买的第一幅蒙德里安作品。这就是我对蒙德里安兴趣的起点。
平宁顿:蒙德里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们知道他对艺术的态度近乎虔诚;这是不是以牺牲生活为代价的(他在荷兰离开了他的未婚妻,之后终身未娶)?
韦伯:我花了5年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可以把我的工作手稿都给你看,迄今已经有约1000页了,但还不足以形成答案。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对绘画极度投入的人,也对我们整个的生活方式产生了巨大的视觉方面的影响。他并没有以任何东西为代价;他是我所知道的最懂得满足的人之一,非常的满足,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自鸣得意,他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并且就这样走下去,不离不弃。如果说我们其他人不想过那种戒色独居的生活,不想在物质生活上一无所获,只是偶尔增添几件衣物和美术用品的话,他却过得了这样的日子,而且过得很好。不仅如此,他还为人类创造了奇迹,这也是他的目标。
平宁顿:为何蒙德里安的私人生活依旧如此面目不清?是不是仅仅因为他的艺术对批评家、记者和传记作家来说已经足够丰富了,以至于直到现在人们才开始深入挖掘他的另外一面?
韦伯:其中一个原因是第一个详细记述他的人米歇尔·索福尔(Michel Seuphor)写的东西可信度不高。当然索福尔也是有很多真知灼见的,但是他对一个关系很远的人的那些描述并不能展现其全貌。蒙德里安本人写的东西倒是相当坦率的,只可惜他的文字既冗长又不鲜活,所以尽管也出版了,但几乎没人愿意去硬着头皮啃他的文本。我当真认为,其实长久以来人们是有渠道去了解他的深度的。我还发现几篇报纸上的文章以及一些未发表的文本,长篇累牍地写了很多有关人类的论述,成文时间都是蒙德里安在世的时候。
平宁顿:尽管批评家认为新造型主义是蒙德里安艺术实践的最高峰,他本人却总是坚称他的作品一直在进步。当然,蒙德里安最后一幅未完成的作品《胜利爵士乐》(Victory Boogie Woogie)预示着他的艺术进展到一个新的阶段。猜想一下蒙德里安如果还活着的话,那接下去的作品会是什么样?
韦伯: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可是很难给出答案。我觉得他当时的作品正朝着极度不和谐的方向发展,传统的节奏感越来越少,并且,一贯地,自由度越来越大。
平宁顿:你最喜欢他的哪一件作品?为什么?
韦伯:我无法列举出单独一件最喜欢的作品。他的很多件作品都让我彻底折服。其中包括蒙德里安1907年创作的《红云》(The Red Cloud)以及他的约40幅抽象作品。喜欢的理由——来回答那个“为什么”——是因为它们让我感到非常愉悦,让我感到非常对劲。
平宁顿:有点创意地说,谁是蒙德里安的接班人?
韦伯:安妮·阿尔伯斯(Anni Albers,包豪斯版画艺术家和设计师);埃姆斯夫妇(Charles and Ray Eames,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设计师,是建筑、家具和工业设计等现代设计领域的先锋)也可能是;宜家的一部分设计师;当然还有萨朗纽斯·蒙克(Thelonius Monk,爵士乐钢琴家和作曲家,美国乐坛巨匠)。他们都跟随自己的天性,拥抱新的思潮。■
(姜岑 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