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后续报道:(上期本报曾以《当代书法的边界在哪里》报道了在书法家党禺个展研讨会上,专家们关于其书法实验作品部分“心画”的争论,本期,党禺先生专此撰文,阐释了自己对此的艺术观点。)
党禺
之前在湖北美术馆我的个人大展研讨会上,听了各方专家观点的激烈交锋后,我再次审视自己。一手拉着传统,一手挽着当代,这是我三十年来曾经左顾右盼的创作心态。对此,著名书法理论家、老朋友西中文先生认为:党禺坚守“汉字书写”这条底线,使自己与那些脱离汉字和采用非书写手段的所谓“前卫书家”划清了界线。
是的,“汉字书写”,准确地说:“以毛笔和墨汁,在宣纸上书写出来的中国汉字”,这是我对自己书法创作的底线,也是我进行书法创新的边界。这一点,将我与其他当代艺术严格区分开来,我,是彻头彻尾的书法艺术家。
近年,检点自己积淀已久的书法创新作品,因其创作的突发性,和造型的多样性,一时间竟然无法归类,更难以命名。
后来,“书,心画也”(西汉杨雄语)闯入脑海,心中一亮,“心画”就是对这类作品的最好描述—既不是对于传统书法的描摹和再现,也不是常见的缺乏书法根基而对汉字的概念化,我注重的是作品的生命感和爆发力,所谓栩栩如生:以一种源于生命内在的体验,在用笔、用墨、结构上,大胆打破传统书法的束缚,突出视直觉的美感,虽然形式构成别具一格,但其笔法、线条和构成,仍然是扎扎实实的书法功夫。这是我对书法未来发展的一个大胆试验。
我的心画书法具有明确的书法边界,必须同时满足书法创作三要素:汉字,书写,笔墨。但在创作中,又有以下显著特征:
不强调汉字的辨识度,但是重视文义的内蕴
首先要厘清的一个概念,一般所讲的汉字辨识度,应当指的是工具性汉字。这里的汉字,不包括书法的草书大字典和篆书字典的繁体字和异体字。作为书法艺术,首先表现的是汉字的审美性,辨识度是退而其次的。具体到我的心画书法,虽然仍然是在书写汉字,更多地是在展示汉字的艺术性和内蕴。
对此,西中文先生有过一句很贴切的比喻:“党禺的书法虽然仍以汉字为形式,然而汉字在这里,只是意象的依托而已。按照传统的美学理论,形象只是‘筌’,而其中蕴含的神彩和意涵才是作者所竭力追寻和捕捉的‘鱼’。他极力引导读者‘得鱼忘筌’、‘得意忘象’,和作者一起去体验‘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的心灵之旅。”
书写时完全采用书法笔法,特别强调中锋用笔
关于“用笔千古不易”,各家有不同理解,我认为: “以中为骨,以侧为变”是两千多年来书法用笔精髓。所有书写方法和书写形式中,中锋用笔以得厚重,侧锋用笔以求风采,这种笔法所形成的点画形式,是书法传统中最根本的核心。
我的心画创作,着重表现汉字的意蕴,“以中为骨”是以饱满的中锋用笔,表达中国人最钟爱的圆融厚重、刚劲雄浑的审美理想;“以侧为变”则是以带有方向和动态之感的侧锋,表达点画、结构以及章法之间的相互映带、顾盼照应的关系,营造出作品栩栩如生的神、情、意、趣。中锋、侧锋的交互使用,是我创作成功的秘密之一。
书写汉字但是打破传统结体形式:“结字因时相传”
我的心画创作, 是与传统书法大相径庭的艺术创作。对此,书法理论家夏廷献给出了这样的评论:“党禺先生借助水墨绘画尤其是水晕等技巧,把‘心画’艺术推到‘似字似画仍是字’的‘朦胧美’高度,例如作品‘和泽三春’和‘枕流漱石’,以极富表达力的书法线条和水墨技法,将文字本身的意蕴,书家内心的情感,与作品的形式构成,三者达到高度的和谐统一,画面之美直指人心。如果没有对书法运笔、用笔的深厚功夫,如果没有对中国文化的长期浸染,如果没有对书法的线条抽象性的高度把握,这种‘书画合一’的表达,往往变成返祖式的‘象形’涂画,或者是没有根基的笔墨堆砌。党禺所运用的这种视知直觉的表达,适应了现代人尤其是青年人的直觉审美要求,很自然地体现了‘笔墨当随时代’的时代特征。”
创作时完全使用“笔、墨、纸”三样工具,但是融入中国绘画的水墨技法
书法工具的单纯使用,是我的心画艺术的显著特征,从而有别于其他当代艺术。在形式上,依据笔性、墨性、纸性的不同,灵活机动,因材而用。在创作中使用汉字源自于天地万物的拟人化表达,融汇了西方格式塔完形美学,追求的是作品的审美形式与审美意境的协调统一。
书法创新必须具备过硬的传统功底才能进行
对于传统,我的认识是:书法是一个庞大的文化体系,学习书法首先要了解整个书法史,纵向地、系统地理解书法文化,才能对书法传统有一个客观的认识。其次,书法学习必须博取百家,像蜜蜂采蜜一样“只应酿蜜不留花”。
我对书法传统的理解首先是一种学养,深入地、广泛地理解中国国学以及书法美学,有了这些知识底蕴,再辅以扎扎实实几十年来技法的功夫积累,传统的精髓在我的心中活灵活现,不同的书体样貌,我随时可以写出十几种。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传统书法的风格样式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依照我的理想和追求,随时可将传统进行新的组合,形成了我独有的艺术趣味—这一点,是我的书法创新的立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