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家莫让自己打败自己

　　■傅德锋

　　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的欧阳锋，号称“西毒”，他一直想做天下第一，从而称霸武林。然而，当他即将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之时，却让黄蓉略施小计，让自己把自己给打败了。当下书画界也同样存在很多具有“欧阳锋情结”的人，老想争当“天下第一”。事实上，书画界是不存在所谓“天下第一”的，因为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那些动不动就称呼自己或是他人是“天下第一”者其实是很可笑的。

　　我常年在全国各地走动，时常会遇到一些不知深浅的所谓书画家，在自己的名片上或是作品集上，硬是敢把那些使人头晕目眩的头衔印在上面，什么“世界功勋艺术家”、“当代中国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伟大艺术家”、“当代草书第一”、“当代艺术大师”、“中国第一虎王”、“中国第一猫王”、“中国第一牡丹”等等，不一而足。或者随便一翻其作品集，里面的东西平庸无奇，毫无传统功底可言，简直不堪入目。偶有差强人意者，也不过是三四流的水平而已；或者与之随便交谈几句，大多大话连篇、空洞无物，令人厌烦。

　　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书画圈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些只有三脚猫本事而出言无状大言不惭的人，在社会上以“书画家”之名，行江湖骗子之实，上蹿下跳，以售其奸，而且具有很大的市场，反映出我们这个特殊时代社会风气的无比浮躁和书画市场的混乱无序。

　　当然，这些不入流者，本不在我所关注的和讨论的范围之内，因此就此打住不说也罢。可问题是，很多具备一定书画传统功力和创作实力的书画家，也同样具有“欧阳锋情结”。按理说，争当“第一”，如果把心思真正用到读书、做学问和研习书画、修炼自身方面，也具有积极的一面，“第一”自然是永远当不了的，但经过不懈的努力，毕竟可以不断超越自我，完善自己，向更高的艺术境界迈进。可事实上，当下的书画家大多都把功夫费在了争名夺利方面，把政客和商人的那一套照搬过来，使尽浑身解数，当了会员当理事，当了理事还想当副主席、主席……赚了十万想百万，赚了百万想千万，赚了千万还想更多……名缰利锁，利欲熏心，欲壑难填，无休无止。很多年过去，在团体的职位高了，自己的腰包鼓了，但艺术水平降了，道德良知没了。家有千石，不过是一日三餐；广厦千间，不过是夜眠八尺。书画家以自己的富有来炫耀自己，其实是舍本逐末，因为再怎么奢华的物质享受对自己短暂的一生来讲也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不朽的永远是艺术和精神。

　　很多书画家总是想把自己摆在江湖老大的位置上，谈到自己的东西时，往往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大有普天之下舍我其谁之感。而在谈到他人的东西时，一副不屑之色，说对方如何如何怎样怎样。整日里，以谋名取利为乐事，疏于读书，懒于艺事。有的时候，那些拥有权柄，占有一定社会资源者，为了谋取一个主席副主席的位子，不惜采取一切手段。而那些在官方协会争位无望者，就另起炉灶，自立门户，自我加冕，或者租间房子，挂个书画院的牌子，自称院长；或者联合他人，弄个协会，自任主席。而一旦有了这主席、院长的名号，就可以在社会上招摇过市，忽悠赚钱了。如果自己水平好点，倒在情有可原之列，反之，则是不折不扣的江湖骗子。但往往就是这些江湖骗子，在很多不懂书画的政府官员和企业老板面前大行其道，颇受追捧。

　　有的官员和老板，把那些江湖骗子的东西视若墨宝，挂在家里或者办公室，逢人就如数家珍，津津乐道。其实这些东西毫无艺术价值可言，称之为垃圾也不为过。花很大的代价，弄这样低俗的东西来像宝一样供着，不仅没有感到自己上当受骗，反而为人家大肆宣传，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其实，这些都是人的“虚荣心”所导致，卖字画的，为了达到赚钱之目的，不顾脸面，厚颜无耻，什么样的牛都敢吹；那些不懂字画而又买字画的，一看是什么王、什么第一，不明就里，不惜千金，购来垃圾，以为炫耀，岂不令人感慨系之！　　其实，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从来都是谦受益，满招损。别说是那些自封自命者，即便是正规协会或者艺术机构授予的荣誉，也都是相对而言。总不能说你是主席你是院长，你就是天下第一，你是副主席你是副院长你就是天下第二……也不能说你在书协、美协举办的展览上获了个一等奖你就是天下第一，获了个二等奖你就是天下第二吧。团体职位并不等同于艺术成就，展览评奖也不是终生裁定，如果认为自己当了主席院长或是获了一等奖二等奖就从此可以睥睨天下，目无他人，那真是天大的错误！因为最终你会发现，打败你的，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