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洪远
在去年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前夕,每位成员都收到一张精美的请柬。打开米黄缎面、云锦图案的封面,内页纸张是一幅由5层宣纸反复裱制而成的国画山水图,这幅图是谢稚柳先生的作品。近日,谢稚柳的女儿讲述了她和父亲之间的故事。
长期栖居石库门弄堂里
谢稚柳的大女儿谢璎现在是复旦大学化学系的资深教授,年过75岁的她穿着简朴,说话轻声细气,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书香人家出来的”。谈起父亲谢稚柳,她的言语间充满了崇敬之意。说起关于父亲的往事,她说令她最难忘怀的是父亲那间小小的画室。
抗战胜利后,谢稚柳长期栖居于沪上虹口海伦路上一条唤作“瑞康里”的石库门弄堂里,按当下的说法,也可称作资深居民了。谢璎说她家住的139号是“独幢头”,底楼客堂间是接待亲戚朋友的场所,二楼正房是父母的卧室,而后间是她和妹妹的闺房,亭子间则是父亲的画室兼书房。在12平方米左右的亭子间里,安放着一张长沙发和两张小沙发,最为显眼的是一个大的写字台,谢先生平时伏案作画或与老友切磋画艺都是在那上面进行的,与亭子间相连的、通往三楼的楼梯下的楼梯间是画笔、宣纸和颜料的藏身之处。热心的谢璎还用圆珠笔画了一幅草图,寥寥几笔就将画室当年的陈设一一“复旧”,让我很是佩服她老人家的记忆力。
弄堂里熄灯最晚的人家
谢璎说,父亲喜好上午休息,下午接待来访客人,晚饭后开始泼墨作画直至凌晨,这也是他的“老习惯”了。
隔壁的左邻右舍打趣说,弄堂里就数139号亭子间夜里熄灯最晚了。正是在这间普通的斗室里,谢稚柳创作出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画佳作,如云壑松风图、松下弹琴图、林中仕女长卷,各种花鸟、山水、人物图等,从此声名远播。
谢璎作为家里的老大,谢先生会客很忙时,总会招呼她帮忙磨墨裁纸。当时和她父亲过从甚密的有书画大家潘伯鹰、沈尹默,还有当时刻苦学习书画的徐伯清和弄堂里爱好书画的邻居等,在一旁的她还时不时为客人泡上的香茗续杯,很受大家喜爱。等她将父亲分配的“任务”完成,客人告辞后,余兴尚浓的谢先生就会拉过谢璎的手,传授她一些书画知识,教她辨别各种画笔的异同。有时,看到“任务”完成得不错,谢先生就递给她一张角币作为奖励,让她到弄堂外的南货店去买一袋三角包的椒盐花生米“解解馋”。谢璎笑道,这是父亲对她劳动的“犒劳”。有时,谢先生歇息时,喜欢唤女儿背诵唐诗宋词,如果考核及格,也有小小的“奖励”,奖品是一小包五香豆和香瓜子。当然也有意外的惊喜:如果对成绩格外满意,父亲会奖励她上海人家喻户晓的“柴牉”小馄饨,令谢璎兴奋不已。
推崇顺其自然的教育理念
谢璎教授还讲了一个关于“旧信封”的故事。3年前,《新民晚报》刊登了一篇对一位上海旅美华侨的访谈录。
被访者谈到其父(即徐伯清)珍藏有一个信封,乃知名大画家张大千写给谢稚柳的。徐伯清当年在谢稚柳画室讨教画艺,晤谈中看到谢稚柳将拆开的信封随手扔进了纸篓。徐伯清眼睛一亮,觉得此信封记录了两位名人间的交往,且留有张大千手迹,值得珍藏,就顺手取回了。谢璎说此事她和父亲都不知晓,没成想倒成了一段颇有趣的佳话。
当年谢稚柳怎么没有“子承父业”的安排和打算呢?谢璎说她父亲推崇的教育理念是顺其自然,让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因此当谢璎在父亲的画室里告诉他不准备学画而是选修理工专业时,父亲不仅没责怪,反而鼓励她:“把学科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