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黄宾虹还须不断补课

　　■心泉·光荣(广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最近，媒体刊文，有艺术家谈及黄宾虹艺术是垃圾桶，引起很大反响。

　　其实话说回来，我年轻时也对黄老之作认识肤浅，觉得画得黑乎乎的，构图似乎单一，离平常欣赏的华美、秀美相差太远，看惯了五代两宋的诗意山水，还真的无法理解宾翁的“黑山黑水”，相信这种看不惯、看不懂的人在画家、藏家队伍里，也绝非少数。

　　后来随着对宾老文章的阅读，加上对美术史的深入了解，以及细致地研究宾翁的从艺历程，黄宾虹的真实面纱一点点地被揭开。我才恍然大悟，觉得他就像是二十世纪知识最丰富的画坛大词典，其涉猎面最广，编文著述也最多，对美术史的掌握与理解也最为深刻，加上他数十年来几乎无人知晓地在临摹各时代山水巨作，名家大师的画作被他几乎临遍，他们的优缺点尽在其眼底里暴露，故而在其画论里便有不少辛辣评语。如“学古之家，代不乏人，而出蓝者无几，宋元以来，宗旨授受，不过数人而已。明季一代，惟董宗伯得大痴神髓。”又“浙派之失，曰硬，曰板，曰秃，曰拙；松江派夫于纤弱甜赖……新安自渐师以云林法见长，人多趋之，不失之结，即失之疏；罗饭牛开江西派，又失之易而滑。闽人失之浓浊，北地失之重拙……宋代擅名江景有燕文贵、江参。然燕画点缀失之细碎，江法雄奇失之刻划，以视巨然，则燕为格卑，江为体弱，其神气尚隔一尘。”遍学史上山水诸贤的经历，让他对山水画历史了如指掌。也正因为有了这段别人没有的长期临摹研究经历，他对自己的未来方向也有了清晰的认识。在他眼里，不做便罢，一做便要当时代集大成的嗜古专家。因为他明白，每个时代集大成的嗜古画者，均以复古成就盛名，如元之赵孟頫、明之董其昌、清之王时敏等，好古学古之追求，让他们明白了传统可再发展的地方，便是大多数画人忽略之处，非得进入古人巢穴，寻得真章，再回到当世自然之中，遇神迹而感化，始得新面貌而后得大成，方为成材之规律也。

　　黄宾虹何等聪明，悟通此理后便横下一条心，选择髡残、程邃、查士标等并不在众人视野里的大家为重点学习对象，将他们的绘画艺术兼收并蓄，并强调书法上的篆籀用笔，力求古法至上，追求画面上呈现至刚至纯的厚度与力度，更强调用笔的率性、繁复、叠加、重置，也重视墨法在创作中的多次运用，循环往复，层层深入，构筑了自己理想的山水田园，既浑厚、又苍莽、亦粗放、更神秘、还奇倔、显华滋的强烈个人风格最终成型，画坛为之侧目，开创了二十世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崭新程式，被画坛称为“山水五百年来第一人”。

　　黄宾虹是学问家、是画者、是诗人、是书家、是博古通今之古文化热爱者，更是思想家、史论家、鉴定家、收藏家，是将所有智慧熔于一炉的集大成者，若对此还未深入了解，就根本很难理解他艺术上的高妙处及在画中蕴含的远大追求，也无法准确地评判他。因此想读懂他，还须不断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