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助人：金融家们的艺术之路

达明安·赫斯特作品在贵宾室入口处 德意志银行赞助的艺术东京博览会

　　赞助人，并不单纯指人，既可以是以人为单位，也可以机构为单位。正是因为这种广泛的适用性，使得赞助人一词有了更强的包容性。当银行成为一个赞助人时，其因为自身业态资源所能衍生出来的推动力，或许比任何一个个人，或者一个机构都更为强劲。

　　金融家们的艺术之路

　　撰文/顾博

　　

　　艺术家和艺术行为的赞助人是艺术史中最基本的人的因素。通过赞助这一重要因素，艺术与社会发生联系。因此通过对艺术家与赞助人的关系研究，可以透视资金在艺术领域中的流通状况。赞助人是社会学比较关注的一个角度，它是从西方美术史学研究中衍生出的一种方法。《牛津英语词典》对赞助人(patron)一词下的定义是：“提供具有影响力的支持以促进某人、某项事业、某种艺术……等利益的人，另外，在商业用语中指某位常客。” 

　　西方艺术的发展，始终与社会的赞助息息相关。西方中世纪的艺术家为教会创作，发端于佛罗伦萨的文艺复兴运动至15世纪30年代走向巅峰，有钱有势的普通人也开始订制艺术作品，一代大师如雕刻家多纳太罗、建筑师布鲁内莱斯基，以及人文主义者布鲁尼和阿尔贝蒂等等正产生于美第奇家族重新掌控佛罗伦萨城。现如今，个人或者家族赞助依然是艺术的重要推手，随着机构和企业组织架构的成熟，它们越来越多地与艺术相结合，尤其是银行业，更是以其强大的资金推动力，支持着艺术的发展。

　　银行一词源于意大利语“Banca”，其原意是长凳、椅子，是最早的市场上货币兑换商的营业用具。英语转化为“Bank”，意为存钱的柜子。一般认为最早的银行是意大利1407年在威尼斯成立的银行。其后，荷兰在阿姆斯特丹、德国在汉堡、英国在伦敦也相继设立了银行。十八世纪末至十九世纪初，银行得到了普遍发展，现如今，银行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赞助人体系，而通过艺术赞助来实现落地的方式也越来越获得认可，并成为金融企业拓展其市场的另一成功法门。在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上，瑞士银行(瑞银集团)的LOGO印在了每一位参加艺术博览会参观者的邀请函上；在弗瑞兹艺术博览会上，这个LOGO的位置换成了德意志银行……还有那数不清的全球艺术项目，银行有资金也有实力来完成这一系列艺术推动计划。

　　全球赞助艺术的银行很多，但是从艺术的推动方式，以及艺术与金融的结合上，瑞银集团和德意志银行明显有着更明确的思路以及实践。无论是从企业收藏的脉络梳理，赞助的项目，以及给予客户的艺术品服务上，它们的策略或许可以作为一个榜样参考。

　　瑞银集团(UBS)

　　更多中国人对于瑞银集团的了解，可能还是来自在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全世界最安全的银行——瑞士银行。其实，瑞银集团对于艺术的推动力也是全球银行业内首屈一指的，其庞大的艺术品收藏体系反映了瑞银集团作为当今世界最大规模金融机构之一，不但关心业务的发展，而且关注民生回馈社会。

2014年，UBS赞助了传奇摄影师施密特的首个亚洲个展

　　瑞银集团1998年由瑞士联合银行及瑞士银行集团合并而成。2001年年底总资产1.18万亿瑞士法郎，资产负债表外管理资产超过2.0万亿瑞士法郎。2002年净利润35亿瑞士法郎。瑞银集团的业务主要包括财富管理、投资银行及证券和资产管理三大块，财富管理业务主要是为高端客户提供量身订造的全面服务，业务涵盖资产管理到遗产规划、企业融资顾问和艺术品投资服务等。长久以来，瑞银集团对当代艺术的热爱和支持已是众所周知，该集团是世界上主要的国际性艺术品收藏赞助机构之一。

UBS内部的玻璃窗阐释了其艺术理念

　　瑞银集团多次参与世界大型展览活动的举办，或作为活动的组织者、赞助者，或支持具体的艺术计划的实施。更重要的是，瑞银集团有着大量精彩的当代艺术作品的珍藏，并不吝与人共享。在遍布全球的网点中，随处可见艺术品的身影，比如在2014年10月开业的北京华贸支行，来自全球的艺术品陈列在支行内，瑞信集团将支行以及办事处变身为展厅，将财富管理的理念更为直观地呈现在顾客面前。

UBS往往将藏品融入办公室以及贵宾室环境中，以更为开放的方式阐释艺术

　　至今瑞银集团已经有40余年的艺术品收藏历史，在全球拥有超过3.5万件的藏品，这个庞大的收藏体系不仅对艺术的学术发展有了清晰梳理，同时对于艺术的传播也有着积极影响。对于收藏方向，瑞银集团艺术藏品的欧洲、中东、非洲及亚太策展人史提芬•麦古比尔(Stephen McCoubrey)此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会关注我们正在扩展的地区，或者是某些我们还没有足够艺术品的地区，其中包括东南亚、中国内地和香港，还有那些我们比较忽视的区域，比如拉丁美洲。我们会在那些发展最快的地区寻找最生动的作品，也会挖掘当代对整个世界艺术圈产生影响的人。”

UBS赞助的北京音乐节活动

　　瑞银藏品的展出是其推动力的一个重要表现。早在2008年，瑞银就开始了集团艺术藏品展的一系列计划。2008年6月6日至7月19日，瑞银集团将其收藏的、原本用于办公室装饰的艺术珍品带到了中国，在上海美术馆举办的名为“为了明天的记忆”的当代艺术展，展出了世界各地最富才华艺术家创作的108件“震撼人心”的作品，包括油画、版画、素描、雕塑、照片和影像资料等。

　　同一年在中国美术馆的展览，则是瑞银集团藏品的真正集体亮相：贾斯培尔·琼斯、罗伊·里奇特斯坦、罗伯特·劳申伯格、安迪·沃霍尔、埃斯沃兹·凯利、威亚·塞尔敏、山德罗·基亚、弗朗切斯科·克莱门特、乔治·巴塞利茨、安德烈亚斯·古尔斯基、托马斯·鲁夫、达明安·赫斯特、翠西·艾敏、加里·休姆等。在这一长串的名单中，中国很多知名的艺术家也榜上有名，包括徐震、邱黯雄、曹斐、陈界仁等，这些作品反映了艺术家亲身经历的、影响整个世界的一些政治话题、快速工业化带来的问题、移民、过去的痛苦回忆、对美好未来的展望等。

　　在收藏上，瑞银集团则会和其区域性业务发展相挂钩。目前瑞银集团拥有的大批珍贵油画、摄影、绘画、印刷、录像艺术和雕塑藏品，全部出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的杰出艺术家手笔，而在对应的藏品区域和业务发展的相关性上，比如瑞银的业务进入某个地区后，其负责收藏的部门就开始关注这个地区的艺术品，如果这个地区的艺术品很有潜力，就会投入更大力度。史蒂芬解释：“瑞银收藏体系中有一条现在已经使用超过10年的重要守则，那就是我们只买初级市场的作品，而不在拍卖中买作品。我们通过画廊或直接从艺术家工作室购买作品，保证艺术家是最大的受益者，也通过这种方式来支持艺术家。”

　　在资金问题上，瑞银集团已经形成自造血能力，会出售一些不在当下收藏体系中的艺术品，然后用出售艺术品的收益再投资。

　　除了单打独斗，瑞银还乐于选择合作伙伴一起进行业务拓展。在艺术品方面，瑞银集团乐于用两种方式相结合，一种是展出瑞银的藏品，一种是支持美术馆做项目。2013年开始的古根海姆美术馆瑞银MAP全球艺术行动是一个横跨多年的文化合作项目，致力推广南亚及东南亚、拉丁美洲、中东及北非三大地区的当代艺术。同时，与奖项等其它艺术活动的结合，也是瑞银集团作为艺术赞助人最重要的推动力，其就赞助过中国最早的当代艺术奖——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

　　在艺术品与银行业务的结合上，瑞银集团也开创了自己的道路。艺术品银行业务是瑞士银行为热爱艺术的资产管理高端客户提供的高级服务，在客户的要求下，会为其辨别并研究买卖艺术作品的良好时机，同时提出目标导向性的投资策略。瑞士银行的艺术品投资服务主要包括：艺术品市场研究分析，提供量身定制的投资策略，并提供艺术品买卖、保存和估价等方面广泛的最新信息；收藏与出售策略建议；艺术品投资组合管理；艺术收藏品财产规划；博览会主办或赞助。定期筹办各类展览，还为艺术品博览会赞助，安排其客户参加各类活动享受艺术盛宴。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德意志银行是德国最大的银行和世界上最主要的金融机构之一，其对于艺术的推动，不仅“出钱出力”，而且“身体力行”，其位于法兰克福的全球总部大厦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美术馆。

德意志银行品牌空间展厅

　　2011年3月，德意志银行法兰克福全球总部大厦经过改造后全新开幕，60位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分别在大厦60层展出，该艺术展呈现的艺术作品包括1500幅绘画、拼贴和摄影作品，大部分是新购入的藏品，来自全球40多个国家的约100名艺术家。入驻总部大厦的艺术作品向公众开放展览，可由专人引导参观，此举旨在鼓励和培养创造力。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德意志银行总部刚迁入双塔大厦时就决定将两座大厦的60层空间(根据银行的五大业务领域进行分配使用)同时每层用于展示一位艺术家作品。塔楼A座用于呈现德国和欧洲的年轻的先锋派艺术家作品，而塔楼 B座则用于收藏来自亚太、美洲、中东和非洲的艺术家的佳作。

德意志银行艺术大楼内景

　　德意志银行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收藏年轻艺术家作品，目前已经是世界上1949年后绘画和摄影作品的重要收藏机构之一。目前德意志银行已收藏有56000余件艺术品，是世界上最大的企业艺术收藏之一。当企业收藏得到扩大时，德意志银行就以巡展和在德意志古根海姆博物馆公开展览的方式，对公众开放。同时，德意志银行经常会将其收藏的一些作品赠送给相关机构，如法兰克福市立美术馆等。

　　奖项是德意志银行推动艺术发展的重要途径。早在1993年，德意志银行就设立了“德意志银行奖”(Deutsche Bank Awards)，为刚结束学业的艺术家、手工艺者、设计师和表演者提供实践和资金支持，每年德意志银行都会从伦敦八个顶级艺术院校中选出十名获奖者，他们将得到8000英镑的奖金及德意志银行派出的导师为期四天的商业培训；2010年3月，德意志银行将它的首次“年度艺术家奖”颁发给了非洲艺术家瓦格希•姆图(Wangechi Mutu)，该奖项由德意志银行全球艺术顾问委员会提名，委员会由知名艺术评论家组成，成员包括奎•恩维佐(Okwui Enwezor)、侯瀚如、乌多•凯特曼(Udo Kittelmann)和南希•斯佩克特(Nancy Spector)等，通过颁发“德意志银行年度艺术家”奖项，德意志银行鼓励并嘉奖在摄影和绘画方面有杰出成就的年轻艺术家。

　　德意志银行在全球范围内举办艺术活动，旨在积极与多元文化及不同的社会现实对话，至今，其已经赞助了多个博览会以及展览。

德意志银行长期赞助Frieze博览会

　　弗瑞兹艺术博览会(Frieze)自2002年创办，至今其影响力渐渐超过了法国FIAC当代艺术博览会以及德国科隆艺术博览会，成为观察欧洲博览会市场发展情况的一个重要的“风向标”；欧洲艺术和古董博览会(TEFAF)是剖析博览会成功之道及其带动的巨大经济效益模式的最佳案例，这个1975年创立于荷兰南部的博览会，短短三十余年间从一个不知名的省级展览，发展成为今天世界顶级艺术和古董买卖的博览会，与出售现当代艺术的巴塞尔博览会齐名，因其出售作品的精良，一直有“不是美术馆的美术馆”、“待售的美术馆”的美誉……德意志银行现今是这些重要博览会的赞助商，在获得品牌推广的同时，他们的赞助对于艺术的发展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如何将艺术金融化，德意志银行也进行了有效实践。其艺术服务分属于私人财务管理部门之下。在这一部门的“针对性的专家服务”中，设立了艺术咨询业务，当代艺术、贵重的绘画作品和工艺品都隶属于有几十年历史的个人资产部门，这些都在德意志银行的服务范畴之内，而艺术咨询业务也是德意志银行颇受赞誉的一项业务。这不仅仅是因为其本身拥有庞大的当代艺术收藏所带来的实际经验和声望，也在于其自身业务设定的全面和人性化。

　　民生银行

　　相对于国外银行业对于艺术的大力推动，国内银行业也不甘落后，“工、农、中、建”四大行各自在不同范围内开展了与艺术相关的事务，而作为股份制银行，其在艺术赞助上则显得更为灵活。

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外景

　　中国民生银行被视为金融业介入艺术的典范，从赞助艺术家、展览，到赞助美术馆，甚至兴建美术馆、发售与艺术相关的基金、信托产品，民生银行参与了艺术行业的各个产业链。据了解，民生银行每年都会将收入的一定比例用于赞助社会公益活动，其中就包括艺术项目，民生银行在北京、上海赞助了一些机构和艺术项目。

　　民生银行最引人瞩目的艺术实践，莫过于2007年其从银监会获准了中国第一支艺术基金——非凡理财“艺术品投资计划”1号产品，该基金被认为是第一支由我国金融机构自主研发、参与艺术品市场交易的资产管理产品，具有先锋的作用。作为一个金融产品，其搭建的艺术与金融的桥梁具有开拓性，而民生银行更多对于艺术的推动，则是其在美术馆的建设上。2007年底，民生银行以一亿元巨资资助北京炎黄艺术馆，这是民生银行第一个大型艺术捐赠项目。据了解，民生银行的资助主要是为炎黄艺术馆的正常运营提供资金保障，是民生银行以艺术作为品牌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年投入的运营费用在600万至1000万元之间。2008年，民生银行董事会正式成立公益捐助基金，从体制和制度上确立了对公益事业和非营利机构的捐助行动。

　　对于炎黄艺术馆的资助可谓是民生进入美术馆领域的试水。2010年4月，民生银行筹建的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正式开馆，总投入约3000万元，由民生银行全资筹建，但独立运营。这是中国首家以金融机构为背景的公益美术馆。成立伊始，民生现代美术馆就与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开展合作，在展览、对外交流、机构人员培训、研究项目合作、出版、收藏品研究与使用等多个领域实现资源、信息共享，为当代艺术的争鸣和中外艺术的交流，搭建了一个开放、包容的载体和平台。

　　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之后，民生银行没有停止其美术馆领域开拓的步伐。2014年底，上海二十一世纪民生美术馆盛大开幕，标志着民生银行构建的一城两馆模式正式确立。此前，一直受到关注的民生银行位于北京的美术馆项目也终于确定将在2015年开馆，这为民生银行美术馆版图再添一子。

　　民生银行在艺术领域的举措引发艺术界和国内外金融界的关注，借助于艺术领域的公益投资，民生银行的品牌形象得到进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