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肖像和人体绘画读人心

《床上的女孩》 《床上的女孩》 《大卫·霍克尼》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孙子、英国艺术家卢西安·弗洛伊德——

　　用肖像和人体绘画“读人心”

　　文、图/广州日报记者 刘丽琴

　　最近，英国艺术家卢西安·弗洛伊德遭“围观”：上月，其作品《休息中的福利官》以5616.5万美元(约3.48亿元人民币)的天价成交；本月，他描绘第二任妻子卡罗琳的肖像画作正在伦敦集中展出。与此同时，其个人传记《去你的，生活》中文版出炉，私生活被揭秘引来艺术爱好者一探究竟：作为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孙子，艺术家卢西安·弗洛伊德，不仅以其具有鲜明特色的肖像、人体绘画改变了架上绘画带给人传统甚至过时的印象，其“不顾一切地要在生活里留下永久的印记”的私生活更如摇滚巨星一般被聚焦。但就像传记中所揭示的，和祖父弗洛伊德一样，卢西安的工作也是让人坐在床上或者沙发上，然后展现出他们的真实自我。

　　“弗洛伊德”是卢西安的标识

　　曾在2008年创造了“当时在世画家作品拍卖的最高纪录”的英国艺术家卢西安·弗洛伊德(1922～2011)，被人们谈论得最多的，除了他的画作，还有他放浪形骸的私生活：赌博、打架，穷其一生追逐女人。与此同时，他的隐私却被保护得极好—不写文章，不发表艺术宣言，也几乎不接受采访。直到作为其崇拜者的记者乔迪·格雷格在卢西安生命最后的十年，走进了他的生活，并获得艺术家的信任，出版《去你的，生活—与卢西安·弗洛伊德共进早餐》得以让艺术爱好者一窥艺术家酷炫的一生。

　　谈及画家弗洛伊德，普通人的第一反应是“那个进行梦的解析的心理学家什么时候成为了一个画家”？确实，“弗洛伊德”是卢西安的一个标识。1922年，卢西安·弗洛伊德出生于德国柏林，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孙子。1933年全家迁往伦敦，当时年仅10岁的他因具有惊人的绘画天赋而被称为神童。而最终让他超越寻常的，当然也是他的画作。但即使最终成为20世纪最有代表性的艺术家，卢西安的艺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却并未被认可，当时的美国艺术界认为他被抽像表现主义的先驱抛在了后面，波普艺术、动感艺术才是艺术收藏家想要的，没有多少人对人体绘画艺术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卢西安所画的。的确，他画中的肖像人物往往是扭曲、神经质甚至是丑陋的，早期的画还有些纯净优雅，晚期则像用刀子解剖人体，老辣却毫无美感，那些裸体就像肉与肉的堆积。哪怕是英国女王的肖像画，也是画成一脸苦相、面目臃肿、颜料斑驳，毫无帝王之尊，倒像吃尽苦头的市井老妇，且笔墨吝啬到仅在23.5厘米长、15.2厘米宽的小画框里挤着女王整张脸。然而就是这些畸形的形象，隐露出人的本性，紧扣着人的心灵。面对他的作品，观者由衷地赞叹：“看到的是肉体，闭上眼睛却是情感。”在传记中，作者以崇拜者的语气写道，“他自始至终坚持的理念—对人体艺术的概念与实践的执着。他对抽象主义、表现主义、后现代主义和观念艺术一概不理，甚至厌恶所有这些，他坚信对人体长久而细致入微的观察才是艺术家本身的核心目的。”

　　如今，弗洛伊德的画作已成为拍卖场的热门。艺评家徐子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弗洛伊德犹如一个特例，在当代艺术的氛围里做了现代主义的事，他创造的语言非常独特，具有极其丰富的魅力，哪怕是天天研究观念艺术的人，对弗洛伊德的画也非常喜欢。”

　　对中国绘画影响技法甚于题材

　　早在1979年，《世界美术》等专业杂志就将弗洛伊德和克里姆特、席勒、米罗、波洛克、巴尔蒂斯等艺术家介绍到中国。弗洛伊德的绘画技法可以在很多中国艺术家的绘画语言中找到痕迹，例如，艺术家刘小东就被称为是“弗洛伊德效应”的成功典范。刘小东曾透露，弗洛伊德紧张的笔触、结实的色彩、青筋暴绽的肌肉和日常化的构图着实吸引了他。被弗洛伊德捕捉人体内在力量的热情激发，刘小东也开始画人物、动物，画身边人，用笔构图总有弗洛伊德的影子。

　　艺评家则认为，弗洛伊德对中国艺术家早期作品的影响更多的是在绘画技法层面，并非是题材。弗洛伊德的绘画对象从不叙述戏剧性的事件，基本上以室内肖像、裸体肖像为主，绘画题材与他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所描绘的对象通常是他的朋友、家人、情人、艺术圈的朋友，艺术家与模特长时间的关系建立在弗洛伊德的绘画里是很重要的因素，甚至英国女王请他画像，他仍坚持要女王到自己画室来做模特，并要求了至少72次。而中国艺术家的绘画题材往往更为“宏大”，他们关注社会，介入生活，显得更当代。在这个角度，弗洛伊德也成为被定型的画家，具有其局限性。对此，油画家王华祥认为，当代艺术特别强调艺术家批判的角色，但画家应该有各种形象，有些喜欢轻松、热闹，有些喜欢独处、思考，有些是社会学家型甚至哲学家型的。在他看来，一直遵循传统作画的弗洛伊德，对于中国艺术家最重要的启发是，“西方艺术家对自我的尊重和独立性是完整的，但似乎中国的艺术家就很难去坚守”。

　　感情错综复杂令作品更有话题

　　伟大的艺术家都少不了缪斯女神，卢西安概莫能外，他一生结了两次婚，情人无数，仅被他承认的孩子就至少有14名。传记中，作者历数艺术家一生都在追逐不已的一段段恋情，这些恋情在画布上以画家和模特的关系作为证据，错综复杂、五彩斑斓。

　　而艺术家的风流韵事也总是为画家的作品增加话题—本月，卢西安·弗洛伊德个展“弗洛伊德—女孩”在伦敦开幕，呈现的是画家弗洛伊德笔下描绘其第二任妻子卡罗琳·布莱克伍德的肖像画。卡罗琳·布莱克伍德是侯爵家的大小姐、吉尼斯牌黑啤酒的合法继承者，名誉与财富双收的她在22岁时却决意选择与卢西安私奔。弗洛伊德创作于1952年的《床上的女孩》便真实再现了这位侯爵家大小姐当年的风华正茂。不过在《床上的女孩》第一次展出时，曾饱受艺评家的批评，因为在他们看来弗洛伊德居然将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佳人画老了。卢西安的传记中也写到，卡罗琳对此颇有“微词”，对他将自己故意画得苍老感到迷惑、受伤，曾撰文称“他的画像一直以来都更像预言，而不是对某个模特在某一时刻的掠影”。不过，如今时间证明这一系列画作被看作是弗洛伊德笔下最具柔美的经典之作。

　　卢西安谈绘画

　　卢西安作画过程不对外人，几乎不接受采访，他对绘画和艺术的真知灼见散见于《去你的，生活》这本传记中，在此摘录一二。

　　1.这是每天起床的唯一目的：去画画，去创造美好的事物，去创造比昨天更美好的事物，不放弃，与人竞争，并且雄心壮志。

　　2.我会坐得非常近，然后凝视，这会让我们双方(指画家和模特)都不舒服，我害怕如果我没有严格集中注意力，我会漏掉那些引起我眼睛注意的东西，然后整个画的感觉就散了。我一直在学如何观察，我不能在这个上面偷懒，有时我对一个模特看得过于努力，他们的点点滴滴会被不自觉地放大。

　　3.(模特在那里是非常必要的即使你其实只是在画地板？)我需要那个人在我的面前，因为那是一幅肖像画，而不是一幅坐在地板上的人的静物写生。

　　4.我对模特的选择是非常自我的，利用我喜欢的人和我认为有趣的人来作为我绘画的主题。

　　5.我希望如果我集中精神到一定程度，那种强烈的审视本身就可以给画作汲入生命力。

　　模特谈卢西安

　　传记中亦穿插了不少画作中模特的回忆，这些只言片语有助于我们从侧面了解这位伟大艺术家的创作理念。

　　1.他喜欢在作画时与模特进行对话，他要在模特的脸上观察到动态，抓住他们完全没有防备时那种不可思议的状态。

　　—西莉亚，卢西安的一个女友和模特

　　2.他的爱好是“读人”，有的人奇怪他为什么会和一个年轻女孩、一个模特或者他的子孙待很久而没有什么言语。那是因为他的眼神来回逡巡，想要读懂人们的变化和神态。

　　—帕克·鲍尔斯，《多尼戈尔男人》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