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壶
每个时代的艺术人都在为创造出新的样式做出努力,而创造从来不是旱地拔葱,它与我们的历史发生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脱离历史的简单的一孔之见的创造从来都是昙花一现,流行几年就贬值的样式还是少来来,这种繁荣是暂时的、虚假的。
董其昌在美术史上之所以受到如此礼遇,与其说与他的作品图式、笔墨个性有关,不如说与他是个尊古楷模有关。尊古拟古意味着学养深厚,四王以拟古为高,虽机械地承袭了董的理论,现在看来,水准还是高于同时代的许多创新者。看四王作品,要看量,最好和四僧及其他清代画家一起看,高下立见。四僧图式上脑筋动得多,但从绘画性涵量来看,许多画是不及王原祁、王时敏耐看的。图式降低了赏画者的门槛,但笔墨确实千古不易。由此,尊古拟古到一定深度个性化的自然流露算是有价值的作品。
徐冰说,不靠传统靠什么?他与蔡国强是聪明的,一个文字一个火药,比其他搬西方砖头的当代们高明多了。林风眠笔下的人物如果不是仕女,就会有抄袭莫迪里阿尼的嫌疑,笔下的山水如果不是江南乡村,和印象派套路别无二致,一本土就会有撼人的力量,可见本土性是多么重要。不与本土传统发生关系的当代艺术几乎毫无价值,当代艺术家已经在考虑当代如何与传统发生关系是近年中国当代艺术的进步。所以许多人在画太湖石,许多人在画明清家具,许多人在画旗袍女子,也有人用烧过的宣纸盖住笔墨纤弱的山水,搞的人多了就庸俗化了。从概念上去解决问题的是当代艺术家的特长,也很容易在短期内取得他们需要的效果。但一件作品一旦放在时间的长度、历史的高度来衡量,在狭隘领域取得的成功便不足挂齿。
三十多年的中国当代直接学了二战前后的欧美当代,而对西方整个文化系统缺乏感知,比如,欧美艺术家一谈到传统(包括中国传统)顿生敬畏之心,而国内多数当代们一谈到传统就有认为是落后迂腐的“见地”,不懂就排斥只能生产文化愤青,其作品的质数便了无根蒂。对传统的不尊重几乎是当代艺术所有乱象之源。
个人还是比较欣赏那些沉浸在传统里的人,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但把传统作为一门学问一生去修行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进去是必然,出来从来就是偶然,至于打进去打出来这种过于激进的话其实完全不必考虑。几十年来,环顾四周,你有没有发现,在浩瀚传统里做书虫的远比雕虫小技的所谓创新者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