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玉独山

    在豫西南平平展展铺排开的千里大平原上，本是阡陌如织，河泊如镜，村舍如棋，直铺排到江汉平原的，可到了南阳，突兀的就隆起了两座山，山并不高，若将它放入崇山中，则只是两个矮矮的土丘，现在是放在千里平畴的大平原上，便有些气势了，一为遮山，取目光遮隔之意，一为独山，便是这独山，这不起眼的368余米的小山丘，却是有了大名，并不是因为它啥名胜，也不是因为出过哪位人物，全是因为在它腹内，生长着一种品质高贵的玉，这玉，温润如脂，色泽如霞，更兼有黑、橙、紫、绿等七种颜色，被称为中原翡翠，这玉便是中国四大名玉之一的独山玉。其他品系的玉美则美矣，色调往往单一，独山玉色彩丰富，可以想象的空间更大，甚至可以雕琢出水墨国画一样的意境。两山相距不远，蕴含差别如此之大，不能不惊叹大自然神奇的造化之功。南阳原本东汉发祥之帝乡，兼有仲景故居、诸葛草庐、范蠡故乡、张衡墓地等遗迹，是历史文化名城，有此玉山，南阳籍玉，玉籍南阳，双双驰名，大自然藏锦绣于荒山，使山不在高，有玉则名。

    2009年10月，笔者写了一个关于独山玉的电视片在河南电视台播出，电视台遂派出记者与我同往独山，探源独山采玉。一行人披挂整齐，穿了高筒雨鞋，沿着矿洞口向山的腹地钻去，洞宽八尺，高两米，供人上下的只有一条台阶，洞内铺了铁轨，矿车轰隆隆地来回上下，洞壁石芽嶙峋，脚下时有流水，洞幽深不见底，晕黄的电灯在深处荧荧如豆，下洞的路一时有狭坡，一时有台阶，盘旋而下，路上有石渣和水痕，只容一人贴着洞壁行走，愈向下愈觉闷热，晕黄的灯光下，矿工们都只穿了一件短裤在工作，汗湿的臂与背，被灯光照成青铜颜色，面目不甚辩。向更深处走了几程，矿洞似乎细了一些，向下看有人影布于壁上，有锤击石壁锵锵之声，说话声音嗡嗡的，向山回看来时路，圆圆一洞似孔，孔壁是不规整的青白石，我们硬是从一山的青白石中钻洞的，从孔的光里看，有矿车和矿工剪影晃动。向下，继续向下，仿佛已进入地心深处，洞壁水湿而糙，洞中穿插着纵横交错的矿洞，身旁不时有升井的装满了矿渣的矿车沉重的声音，有下井的空车“豁朗廊”掠过身边。

    这时，有人声音嗡嗡地向同行的矿长报告，向下200米工作面，发现了玉脉。问，多厚？答，十多厘米。问，色相？答，白中带晕。矿长说，去看看。我们又辗转连下了三个台阶，200多米行程，到了工作面，电灯晕黄，积水之髁，几个矿工在忙，手电光照处，嶙峋的岩壁中，显出一带玉脉，向下延伸过去，手触之，清且凉。捡一些碎屑对了光看，洁白如冰，晶莹如雪，白中有条紫痕，从矿工们喜悦的表情看，当是独玉上品。

    矿长感叹：独玉矿脉精灵一样隐藏在岩石中，踪影飘忽，有时候掘进三个月，也寻不着它的踪迹，一旦发现了矿脉，就要紧追不舍，先把周围岩石剥离，才能得到它。记者要录下矿长的话，怎奈摄像机镜头被水汽糊住，照不出影像，费了好大周折，才把新发现的玉脉捕捉进镜头。

    矿长指指昏暗中的矿井上方说，循上50米，就是已废的玉华洞，是20世纪70年代发现。玉华洞采出的为纯天蓝上等独玉，厚度在1米以上。矿长眼里流泻出辉煌的追忆：“最大的一炮炸下来20多吨上品。这一个洞就采了四年。”工作面距离洞口400余米，距离山顶180米，我们从洞底向上折返，像是走过来几重天地，像是经历了一次轮回，向上爬石阶高且陡，高筒胶鞋拖着脚，腿沉入灌铅，举步维艰，气喘如牛，好容易走到洞口，汗出如浆，见到阳光竟然亲切，好长地嘘了一口气。

    玉脉以条状，以带状，以片状不规则地潜藏于大山腹部，潜藏在岩石中，捕捉它殊非易事，有时候，在岩石中苦苦寻觅，寻到了矿脉一痕，捕捉它时，却象云一样飘逸不见了，富矿脉又谁知隐迹于那一片岩石？若无意中得之，矿工们将上三柱心香。为自己祝福。采玉工人成年累月在坚硬的山腹里打孔，在岩石里寻觅，频频叩问造物主，艰辛地追寻玉的踪迹，他们是美的发现者。

    据记载：独山玉发现迄今已有6000年，山顶洞人在敲打石器制作石斧时就发现了它的坚硬和美丽，黄山新石器遗址中发现有四件独玉品。以后各个朝代都有挖掘，这个浑圆的山丘布满了千余个古矿洞。现独山脚下的沙岗店村，相传在汉代叫“玉街寺”。纵观独山玉的发展轨迹，经历了神玉--王玉--民玉的三大阶段。

    又据悉：独山玉资源即将枯竭。这种中国名玉之一已渐入消亡。

    据说和氏璧及用它雕出的秦国传国玉玺也出自独山玉。据《韩非子》记载，楚国人卞和在楚山中得一玉璞，先后献给楚厉王、武王，但都被认为以石充玉欺君而被砍掉左右足，楚文王继位后，“和氏抱壁而哭于楚山下，三日三夜，泪尽而继以血”。文王召见了卞和并令人理其璞，果然得到了极品宝玉，于是便命名这块玉为“和氏璧”。而这块玉也引发了完璧归赵等历史故事。不仅说明独玉宝贵，更表现了以卞和为代表得历代玉人勤劳智慧和宝贵的奉献精神。西汉时山东的玉寺街已成为加工销售玉器的集散地。独玉有赤、橙、黄、绿、青、篮、紫等三十多种色彩类型，是中国四大名玉之一。张衡在《南都赋》中描绘独玉“其利珍怪，则金彩玉璞，隋珠夜光”。澳门回归时，赠与该特区政府的礼品九龙晷就是用独山玉加工而成。如今山中一个个玉矿洞保留完好，采挖后的洞壁上依稀可见彩色玉脉遗址。洞内冬暖夏凉，有些洞内还涌出富含硅、锶、钙、锌等多种微量元素的天然矿泉，可谓：“玉润泉贵，泉生玉中”。

    独山的山林总面积6063亩，森林覆盖率95%，郁闭度0.9，树种以麻栎为主的柏、松、栾树、女贞、合欢竺针阔混交林，另有火炬松、侧柏、雪松纯林400余亩，即将建成的白河一级橡胶坝水面万余亩，与独山山水相映，宽阔的独山大道和滨河路使独山森林公园与白河游览区形成闭合的生态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