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
从2012年开始,一向高调发展,火爆异常的玉雕收藏投资市场步入沉寂期,其中市场的第一反应就是成交量的萎靡,尤其以高端白玉艺术品和低端玉雕小件两极滞销表现最为明显。圈内的人士已经感到了极强的危机感,犹如大浪淘沙一般,很多玉雕工作室如昙花一现,纷纷开幕又纷纷谢幕。而上海、苏州作为中国玉雕艺术品的重要产地,其发展态势也是全国玉雕行业的风向标,据两地业内人士保守估计,此次低谷至少需要持续三年,这三年当中的玉雕产业将如何发展是一个亟待研究的课题,业界将以三年作为蛰伏的契机,试图在玉雕的思想上、工艺上、文化上有一次大的提升,所以其实危机中不乏蕴含对未来的期待。
包括上海、苏州在内的长三角地区,目前玉雕生产、销售产业呈现出什么状况?何种内外因素共同造成这种局面?
汪立:现在这个市场确实处于低位,大环境主要是国家经济增速放缓,多个行业同时面临“过冬”局面。而玉雕艺术品作为投资收藏类的高端品种,占用的资金量比较大,所以在市场现金量匮乏的状态下表现就愈加明显。对多数上海的玉雕工作室来说,现在的状况是混口饭吃还不难,但是想发展难度就比较高,而这种低迷状态持续发展下去,预计市场就会来一次“大浪淘沙”,一些资金实力不雄厚,没有主打产品,缺乏固定客户群体的工作室就会被挤出去,生存变得日益艰难。
何禹:整个苏州的玉雕市场应该说是全国时间最长、基础最扎实,层次最丰富的市场。所以尽管目前可以看出一些发展缓慢的苗头,我倒没有觉得市场惨淡,反而觉得步入理性时代,市场理性与非理性交替发展是正常现象,就像是拳头,总要收回来准备好再打出去,这样才有力度。前两年的玉雕市场呈现的是一种非理性的火爆,依赖业内外都存在的浮躁心态支撑,目前难免大家都有失落感,相对全国的玉雕市场普遍低落,苏州因为有着很扎实的基础,所以至少表面上依然维持正常。
渠成:上海市场总体来讲处于比较低谷的状态,大概从2010年的下半年业内就逐渐产生这种感觉,遗憾的是这种低谷短期内还无法探底,主要表现在成交量的显著下降,同行的朋友深有体会市场中“现金为王”的现象,一些客户都不愿将手头能够流通的现金换成流通性较弱的玉。而这个行业本身也存在一些缺陷,例如白玉的原料价格过高,一些工作室设计制作费用偏高,经销商的成本难以控制,对于收藏者来说白玉缺乏等级认定标准等等,这些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撼动了收藏投资的信心。
面对不利现实状况,除了理性清晰的判断,业界有没有什么应对方式?或者在内功修炼上会做些什么?
何禹:苏州今年有了一些切实的举措维护文化市场的运行。据我所知,苏州部分银行为打造文化金融服务平台,推出文化基础设施项目贷款、“大师贷”等,已经向市场投放了数亿元的贷款,采用联保联贷的方式,即三家固定商户组成一个联合体共同向银行申请贷款,不需要抵押物,最多可以拿到上限为300万元的贷款,说明银行对于苏州玉器文化市场的看重。对于工厂来说贷款资金的流转速度相对较快,见效时间短;而对开店的人来说,贷款资金有一定压力,周转速度不能够确保,可能要三思而后行。除了外围环境,我自己在经营上比较注重调整玉雕的种类,协同不同层次的玉雕需求,比如,苏州工一贯以精巧取胜,那么我就从精巧中挑选在设计上更有创意的,题材上适当创新但又不乏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价位在10万元以内的玉雕,面向的客户,也注重联络一些年轻白领,我认为这种中层次的需求,无论是在需求数量还是保持市场长久稳定的发展上,都起到不可忽略的作用。
渠成:从市场的低谷现状中,大家都应该寻找各自的原因,经销商和生产商都应该反思。作为经销商,我也试图对市场形成充分的预估,既然原材料的价格并非我们能够控制或者介入的,那只有从利用自身与市场接近,了解客户需求的优势出发,在经营玉雕的工艺、题材上打开一条出路,我们收的料要有特色,我们加工的艺术品要有特色,而且坚持勤能补拙,拜访全国各地的收藏家客户,我的观念就是现在还不是“坐商时代”,而是“行商时代”,固守在店里等生意,在当下是绝对不行的。
汪立:面对这样的状况,业界首先是保持稳健的心态,就是对低迷时期的客观判断和对未来走势的良好预期并存。市场经历一轮淘汰过程,留下来的自然是最适应市场的,各有所长的工作室。未来市场对玉雕工艺的要求越来越高,对大师设计理念的要求越来越高,而白玉原材料的无节制的使用现象也不会存在,无论是做大件还是小件,动手之前考虑的时间会加长,客观上的一次低谷会促进市场的大幅反弹,将之前繁荣期市场中存在的懈怠情绪一扫而空,市场中的捉对厮杀将更加激烈,提升了工艺质量,会有一批更好,更富美感的玉雕艺术品诞生。
玉雕在艺术性、思想性上的提高,同样是敦促市场归回的重要条件,能否重点谈谈这方面的需求?
渠成:要想保持玉雕在维系传统文化基础之上更加符合新时代审美,我认为有两条路子可以尝试,第一条是意境玉雕;第二条是情境玉雕,所谓意境玉雕,就是继续深度挖掘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注入中国古典美学和绘画因素。在作品中呈现一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诗意空间,这种感觉极难把控,与玉雕艺术家本人的文化修养和表达能力密切相关,比如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崔磊[微博]的作品观喜、庄周梦蝶和火神,就是冲破传统玉雕表达方式的意境和田玉雕代表;情境玉雕主要是一组几件玉雕,相互呼应,共同组建一种场景,具有较强的观赏性,故事性,趣味性和哲理性,让人过目难忘。比如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于雪涛的作品相映成趣,一块料雕一童子俯地擎荷,一块雕一金蟾与之对望,两者组合成一件完整的作品,不可分割,意趣无穷,耐人寻味。其实我认为在玉雕上面中国的传统文化不是被挖掘殆尽,而是挖掘得远远不够,如果玉雕还苑囿在几十种吉祥图谱和佛像神像的创作中,收藏者就会慢慢审美疲劳,市场想走出低谷的难度同样加大。
汪立:津沽玉坊出品的玉雕作品主要还是围绕着蒋宏利先生的创作巧思,蒋宏利是中国玉石雕刻大师,也是学术玉雕的代表人物,他在创作思想上的追求就是将中国传统玉雕文化的感性意蕴美,结合当代玉雕艺术的理性科学观念,创作出一种既符合传统文化精神,境界绵远;又反映现代美感,生动卓绝的新玉雕艺术。市场中,蒋宏利创作的玉雕牌子和人物件在收藏界非常受欢迎,他的作品擅长依型述意,妙用俏色,而且为了保证津沽玉坊的品牌信誉,我们坚持只采用和田籽料,就是希望依托大师创意,做高端白玉艺术品,促使整个市场稳固地良性发展下去。
何禹:算起来,我经营玉雕的时间在市场中不算短了,从1998年开始开店之间已经有十五年,因为初衷是源于个人喜好,所以我对玉雕的艺术性、工艺性和创意性的要求比较高,从苏州的创作市场中可以看到,苏州工一贯定位于做工精巧的小件作品,以“小、巧、灵、精”出彩,尤其是仿古件的畅销,对于传统题材的运用和把控尤其精到,造型古朴线条流畅,苏州玉雕在做工、构思上的突破同整个苏州市场坚实的基础是分不开的,创作、生产、销售与售后市场对于信息的反馈极为迅速,保持了市场平衡发展的态势。
三位能否结合自身的不同业态,讲讲自己对市场的认识和对未来方向的预估?
汪立:我认为三年时间是最起码的,也许还要更长。津沽玉坊的很多经营的理念在前几年就开始逐渐转型,遭遇产地原材料价格上涨之后,我们开始适当降低利润,让利给收藏者和经销商,大家共同促成的市场,产业思路和经营心态都会较以前变得平稳。津沽玉坊以上海为基地向外扩张,分别在北京、徐州、合肥和苏州开设形象店,这些店主要是为工作室做形象宣传,收藏人士不必跑到上海就可以直接看到现货,方便他们的同时稳定了津沽玉坊在全国的影响力。除了实体店,我们还在网络上开虚拟店经营,也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宣传,网上主要是直销一些小件精品,这种复合式的市场开拓对有利于稳定津沽玉坊的未来发展。
何禹:我个人认为玉雕市场沉寂的时间可能超过三年,主要有几个原因造成现在的状况:2008年,国家下拨四万亿资金对很多市场产生了大幅推动,主要是房产和金融市场,但是也间接带动艺术品市场的供需。而这种刺激性的膨胀导致产地开采量过剩,市场加工量过剩,艺术品不是快消品,需要较长时间的消耗;其次,国家层面对玉文化的宣传力度还不足,除了对升值潜力的过度夸张,绝少提及其他,这就造成了人们判断升值潜力不明显的时候,就迅速放弃了玉雕艺术品的收藏;再次,玉雕艺术品的二级市场远不如书画通畅,变现主要是通过典当机构和抵押贷款,玉雕的价值在流通中被不断稀释。
渠成:我认为三年时间走出低谷是较为乐观的估计,三年还要更长。目前玉雕的创作市场还处于比较封闭的状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走不出去,简单说就是行业太固守,认为自己专业性过强,圈内缺少中肯的批评意见。所谓旁观者清,不能低估业外人士特别是和田玉收藏爱好者对玉雕的审美水平,我也特别注重与具备较强美术功底和传统文化背景的朋友讨论本行业的事情。智慧总是在碰撞中产生的。在这个方面我们确实需要所谓“外行人”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