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建莉
才早上7点多钟,来龙陵县的珠宝交易市场淘宝的客户已络绎不绝,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这样的热闹,似乎很难将龙陵与“国家级贫困县”挂上钩。
2012年,龙陵县财政总收入49860万元,比上年增长18.7%,尽管基数较低,但增幅上升明显。当地将此归因于龙陵特有的一种玉石——黄龙玉。
2010年,央视一则“三轮车夫变千万富翁”的新闻轰动了全国的玉石界,也吸引了大批投资客、玉石商人到云南龙陵这个小县城。
近10年内,黄龙玉从一卡车10吨约3万块钱,卖到最高时一千克上万元。而近年来亦经历了让投资人心惊的暴涨和暴跌。
在资源丰富的云南,因一种特殊物质而“暴富”的故事总在不断上演。对于身处其中的企业,面对不断兴起的竞争者和逐渐减少的资源,转型是个不可回避的话题。
产玉的黑山村
在龙陵县中部龙新乡辖区的一个小山村,著名的小黑山原始森林的半山腰中,有个村落叫黑山村。那里距县城40公里,曾经是一个集体经济为零的空壳村。
2012年,拥有240多户、1000多人的黑山村,农民人均纯收入近4000元,成为拥有村集体资金100余万元的富裕村。
原来那条颠簸不断、全长6.5公里的村道,已变成了路基宽6.5米,混凝土路面宽4.5米(全县到农村路面最宽)、厚20公分的公路。
改变这个村庄的是黄腊石。2004年,黄龙玉在云南开始作为玉石被开发,材质各方面达到顶级的黄蜡石被作为黄龙玉进行包装。
陈兴永是黑山村的村民。2007年前,陈赚钱的方式是放牧、种水稻,一年仅收入几千块钱,“那时候大批年轻人外出打工。”
村里发现黄腊石后,他开始仅是搬了几十公斤回家用于建筑,直到2009年,这几十公斤黄腊石卖出几百块钱,他发现了它的价值。
陈现在专心做黄龙玉生意,一年至少能赚二三十万,他已在龙陵县城买了套四十多万的房子,有两辆小轿车,“我们村子245户人家,年收入均过万,都在盖新房子。”
拥有这些原始积累后,当地人开始种植核桃、石槲等经济作物。如今,整个山黑山村几乎无人种田。
10年内,黄龙玉从一卡车10吨约3万块钱,卖到最高时一千克上万元。 在珠宝城里,短短几年内身家愈百万、千万的老板随处可寻:“三轮车夫变千万富翁”的当事人庆丰珠宝老板常国庆;广东打工归来的志诚珠宝老板赵国朝;广西商人王有照……
而他们身边的亲朋好友,大部分都涉足黄龙玉行业。
在黄龙玉交易市场,记者遇到一位来自浙江的女商人,如今在上海和杭州都有黄龙玉商铺,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在龙陵,过着“早上淘宝,晚上泡澡”的生活。
根据官方资料,龙陵银行存款多年来基本无增长,自从黄龙玉价格暴涨以后,黄龙玉产区乡镇和黄龙玉市场附近银行的存款成倍增加。
宝石的风险
致富故事背后,折射的是一种经济形态。
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副会长奥岩曾在媒体上指出,龙陵对发展经济的诉求、社会风气的浮躁、投资渠道的缺失,都给游资炒作提供了空间,使黄龙玉成为继兰花、普洱茶、翡翠后又一个炒作对象。
当前黄龙玉价格已有所回落。当地商人对此并不避讳,“但资源并没有进入游资手里,中低端的产品价格有回落10%-30%,但这跟整个中国的经济大环境有关,高档的黄龙玉价格并没有跌。”龙陵县黄龙玉协会副会长杨本达认为,现在价格算是回归理性。
在这个过程中,小黑山黄龙玉矿产资源发现后,乱开乱挖乱抢严重,矛盾纠纷不断甚至发生流血和死人的事件,政府派工作人员进山驻守效果不明显。
因此,龙陵引进了保山黄龙玉开发有限公司进行统一开发,村委会以集体资源入股公司进行分成,“80%分配给乡、村、农户,20%用于矿山管理。”保山黄龙玉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项家意说。
这一举措增加了集体经济的收入,2010年以来该村仅这一项村集体资源入股得到分成的资金就达256万元。
根据协议,开发公司的开采权到2018年,“但这几年黄龙玉质量有所下降,去年可利用率2%左右,今年估计只有1%,现在只好加大勘探投入,在龙陵县范围内探索其它矿源。”项家意指出,现在黄龙玉矿脉主要是小黑山1.6平方公里的核心区。
此外,有当地官员指出,因为收入的突然提高,社会问题的发生概率有所增加。杨本达指出,政府对此也有警惕,一直通过加强排查、警示教育,并引导产业发展来控制。
寻求转型机遇
随着资源的不断减少,对常国庆等人而言,必须从毛料买卖转型到精加工;对参与利益分配的村落而言,更是面临着产业转型。
在走访过程中,记者接触到珠宝城不少做黄龙玉老板,都是以毛料为主。关键是人工成本太高,“一般的师傅都要3万/月,好一点的年薪就过100万。”常国庆指出,现在的设计,多数是他们几个老板聚在一起自己琢磨出来的。
由于资金要求比较高,对他们这些老板而言风险不小,压力颇大。
“现在最大问题是自己的精力、管理跟不上,资金、人才又欠缺。”常国庆感慨道,2008年他曾去过北京扩大公司规模,结果失败而归,但从长远来看,他认为早晚还是要出去的。
如今的龙陵,做黄龙玉的小企业层出不穷,每年新增的企业数目超过淘汰的,要在将来站稳脚根,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必须做强做精,因为黄龙玉的利润空间就在于此。
如今已经拥有自己雕刻厂、员工近200人的常国庆指出,要实现做精,关键是靠雕刻人才。
杨本达说,为解决这些问题,政府一方面正在开培训班,本地加工企业也正在逐渐增加,另一方面,他几乎每个月都在外面参加各种展会,尤其是评奖,“要使作品认可度高,必须参加外面的评奖,各大赛事评奖,包括地方、省级、国家级。”
对于那些被开采的山区,政府采取的是边开采边恢复的方式,已投资1000多万元实施了水土流失治理和植被恢复等工程,且每年投入250余万元专项治理经费。
而一旦停止开采之后,当地会通过打造矿山地质公园、旅游景点的形式,继续创收。
对整个龙陵县而言,尽管在黄龙玉的吸引下,住宿餐饮业增长较快,“但黄龙玉产业链开发有一个过程,吸纳游客、商贾能力不强,经济社会效益还没有强劲地显现,龙陵的贫困难题还需要从更宏观的产业规划层面来解决。”当地一位观察人士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