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寻宝系列之九：叩问红山玉

被称为红山玉的物件，该玉件已形成鸡骨白A面 被称为红山玉的物件，该玉件已形成鸡骨白B面

　　湖北  刘永国

　　爱玉藏玉之人，常有联翩浮想，华夏古玉的源头在哪里？是北方的红山玉，还是南方的良渚玉，亦或是长江三峡地段的大溪玉？或是更早？

　　红山玉因与龙、与鸟相关，更能勾人思绪飞驰。

　　华夏玉器的高山

　　红山玉进入我的脑海，是因为图片上的玉猪龙，圆润，粗硕，简洁，夸张的喇叭孔；团抱，蜷曲；象猪，象龙，模糊概念中有一种神秘。这种神秘与美一直贯穿着华夏玉文化。唯其神秘，美玉更美。

　　因为红山玉，增加了我对内蒙古东部城市——赤峰的关注，也增加了我对岫玉的关注。赤峰是红山玉的蕴藏地，岫玉据说是红山玉的玉料来源。

　　每每遇到来自赤峰的新识旧友，我都少不了向他们了解和请教红山玉。谈得多了，我的眼前有了一幅幅画面：

　　距今8000年至6500年，内蒙古赤峰市郊的一座名叫红山的小山、赤峰市敖汉旗的兴隆洼，还有牛河梁。在这些地方简陋的作坊里，北方的先民中的琢玉大师，正用原始而神奇的方式，雕琢着玉器。这些玉器题材来自他们所见所想，有熟识的鸟、鸮、鹰、虎、龟、蝉、狗、蚕、鱼，有想象中的龙，还有想象与实用的勾云型玉佩、马蹄形器、玉斧、玉钺……他们雕琢的手法有浅雕、浮雕、圆雕，缕雕，简洁、苍劲。

　　这些古老玉器遗落的范围，或者说这些玉的使用者、佩戴者活动的范围，在内蒙古东部、辽河的上游、燕山以北、大兴安岭以南的地域。

　　由于灾难、迁徒、死亡，或者由于匆忙，这些玉器中的一部分遗落了，岁月和尘土掩埋了它们6500多年，直到上世纪30年代，今世的人们首先在不高不矮的红山地层中发现了它们，它们才得以重见天日。因为首先是在红山发现，它们就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红山玉。

　　红山玉有些神秘，也有些争议。争议的重点，是它的用料。人们倾向于认为红山玉用的是辽宁岫岩县的老岫玉，但也有专家持异议，认为红山玉不是岫玉，而是努鲁尔虎山玉。努鲁尔虎山是燕山的东支，在蒙语里也是“红山”的意思，与赤峰市郊的小“红山”相一致。

　　古老、神秘，加之争议，增加了我对红山玉的关注。我曾因事到过赤峰市南面的承德，再前进百余公里，就是赤峰了，路线都看好了，但终未去成。朋友们安慰，去了，也不定就遇到红山玉。

　　就时间上看，红山玉不比南方大溪文化玉器早，但因为他的题材广泛、造型的形与神，它的影响、名气比大溪玉要大。由琢石到雕玉，这无疑是华夏文化向文明进发的新里程，而红山玉是文明征程中的一座高山。

购自包头红山玉收藏者家中的玉鹰，该玉鹰斑斑驳驳，透露着神秘的气息。(A面) 购自包头红山玉收藏者家中的玉鹰，该玉鹰斑斑驳驳，透露着神秘的气息。(B面)

　　“隔山打鸟”遇“红山”

　　仰望高山，遥望高山，我期望叩问高山。

　　两次内蒙古之行，虽然行程中没有赤峰，但我一直惦着赤峰。从青城呼和浩特到边城二连浩特，从集宁到包头，从边城古董小店到青城塞上老街，寻寻觅觅，多方探问，我在寻找着红山玉。

　　人们的寻宝与收藏有许多机缘，也有许多羁绊。受时间、经费、事缘等诸多限制，不是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的。

　　赤峰是红山玉的中心区，我一直想去，可是没机缘去。况且，有达人劝慰曰：去了，你也不定能见到；见到了，也不定能买到；不去，也不一定见不到。离开它的中心区，或许它的价格没那么炙手可热。

　　人说收藏要有三力：眼力、魄力、实力。我看还需机缘和运气。

购自呼和浩特老绥远古玩城的玉鹰A面 购自呼和浩特老绥远古玩城的玉鹰B面

　　从二连浩特到呼和浩特的火车上，偶然的因素，我从硬卧的格子间被调到了另一个格子间，原因是一个骨折病人和他的亲友需调换到一块儿。在新的格子间，我结识了来自包头的一位朋友。他高高的个儿，宽宽的额头，爽朗、健谈。列车从二连浩特到呼和浩特要行走六七个小时，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可把中国和世界聊个遍，但我们的话题一直在内蒙古大草原打转，从成吉思汗到蒙牛、伊利，从“天苍苍，野茫茫”到大青山的植被。最后，话题集中到了内蒙古西部沙漠的“黑水城”和东部的红山文化。

　　这位朋友名叫巴特尔，他愤愤然：“黑水城”的精华，大部分让俄国人弄走了；红山文化玉器散落各地，博物馆有收藏，民间也有收藏。

　　巴特尔也是收藏文化的钟爱者。他是包钢的业务员，纵横大草原，见多识广。“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有这么好的一位旅伴，我十分高兴。

　　巴特尔说到红山玉的收藏，我问他可曾见到红山玉。他说见到过，但不知真伪。他告诉我，包头市有一位文化人，专事元文化收藏。他在这位老兄那里见到过玉，像鸟，跟在博物馆或图片上见到的有点像。

　　听到此，我眼前一亮，问他能否介绍去见见这位老兄。谁知巴特尔也是眼睛发亮，脸上也泛了红光。他说：“好呀，你跟我一起，我正好回包头。你游包头、寻古玉，一举两得，多好！”

　　有一只虫子在心头蠕动，收藏是种诱惑。

　　第二天，内蒙古大草原天气明朗，蓝天白云，令人心旷神怡。我随巴特尔登上了从呼和浩特去包头的快巴。这是夏天，左边是青青的原野，右边是蜿蜒千里的阴山。阴山的呼和浩特至包头段被称为大青山。这大青山此时名实相符，青色的植被掩去了它冬日的冷峻。

　　有巴特尔联系、向导，我们很快找到了包头市的那位民间文化人士。巴特尔跟我说过，那位老兄是蒙古族人，很直爽。意思是提醒我，那位蒙古兄弟开的价，能接受则接受，不能接受则罢。他不乐意侃价的。我自然满口应承，但心中忐忑，价位高了，我可买不成。

　　大元帝国疆城图、成吉思汗遗物、有关元的书籍、诗词、铜器、瓷器、马具……从书房到卧室及至到厅堂，这位老兄的元文化收藏品种多、数量大。可能真假都有。主人兴趣盎然地引导我们参观，给我们讲解。也是长见识吧，我耐心地欣赏着元文化收藏，但心里总蠕动着红山玉那只虫子。

　　终于，到我提起红山玉的时候了。这老兄真的爽朗：“我知道，巴特尔电话里说了，你喜欢红山玉，那是一只玉鹰。你喜欢，就让给你。我当时买的X千元，你还给这个数就行了！”

　　价位高了我买不起，可当人家说出低得出乎意外的价，我的内心却又有些着慌。

　　这玉鹰看起来是青玉，有斑驳的土沁。我是第一次上手红山玉，掂着它，很沉……我翻来覆去的看，似真；但我不能确认。凭我的见识，我没有能力确认。

　　这时，这位专题收藏元代遗存的老兄又说话了：“这只玉鹰，估计你断不了真伪。老实告诉你，我也断不了，我也不要真品的价，若对，算你捡漏，算我交了个南方的朋友。”

　　眼力、魄力、实力，当下，我是三力不到位，但喜欢上了上风。是真，是仿，没人诱惑我，我自愿了。

　　回到呼和浩特，我再次探访青城收藏市场，塞上老街、老绥远古玩城、大漠古玩城，是想再次寻找红山玉的爱好者，或者是钻研者，让他帮忙看看这只玉鹰。结果，我未能发现爱好者、钻研者，却碰到了一个有些漫不经心的经营者。这是一个年轻人，他的玻璃柜台内有一只灰扑扑的玉鹰。没有费多大劲，我在年轻人报价的基础上稍砍付款，立马带走了这只寂寞的玉鹰。

　　亦真亦仿皆珍惜

　　红山文化玉距今6500—8000年，那时正当新石器时代晚期，石器的制作已驾轻就熟。那时的人们携石器制作的成熟技艺、智力向美石扩张。于是，就近可得的美石，成了新的加工对象。红山玉器是我国文明史进程中的高山，也是华夏生民爱美、爱生活、创造发明的见证。因为了这些，我爱红山玉。爱红山玉的拙朴、斑斓及其造型的智慧。

　　内蒙古之行，在大草原奔波数千公里，我的手上有了两件“红山玉”，一件是包头老兄转让的玉鹰，另一件是呼和浩特大漠古玩城年轻店主售出的玉鹰。

　　这两只玉鹰都很美。

　　包头玉鹰，色彩斑斓。它的地子是青色，鹰的头部和左翅的前部，形成了土黄色的皮壳，左右两翅和尾部的底(背)面有丝丝点点的土红沁。青玉生红沁，色彩沉着而艳丽。

　　大漠古玩城玉鹰，通体灰白，是所谓“鸡骨白”。也许是钙化了的缘故，显得有些干涩。

　　专家云，鉴赏红山文化玉器，看形制、看包浆，还要看工艺。就这两只玉鹰的工艺看，均为刃状边、瓦沟纹、牛鼻喇叭孔。符合红山玉的工艺特征，似乎真是两件红山玉器了。但吾人仍心存疑虑，两件宝物都存在有待探询的疑点。包头玉鹰，形制、包浆、沁色好，但“牛鼻喇叭孔”较生，欠圆润，是今人的画蛇添足还是怎么回事呢？大漠古玩城玉鹰，让人不放心的是“鸡骨白”通体一色，似无深浅。“鸡骨白”有这种状况吗？

　　鉴定靠专业知识，靠眼力，还靠见多识广。就目前吾人对红山玉的有限接触，对两件玉鹰似难作最终的认定。请教过有关专家，所云不尽一致。意见的多样性，如同包头青玉鹰色彩的斑斓多姿。

　　有朋友评点：你花了钱，虽然花的不多，但买的宝物不踏实，你买它做什么？

　　吾人答曰：收藏不仅为增值，还为增知；红山文化玉器是大题目，为见识、为样本(真伪)，不能不接触，接触就会有花费。这种探询式的购买只限对“高山大川”的叩问，日常收藏不可如此，当遇疑缩手，无疑方可出手。

　　作者单位：湖北随州市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