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聚会：以写实的名义

现场图片

　　【文/宋磊】

　　一个初春的午后，阳光慵懒地撒在厚厚的窗帘上，时钟静静地指向两点，几位艺术家安静地来到画室，各就各位，没有过多的交谈，写生开始。除了偶尔的谈笑，间或一些调侃，大部分时间大家都静静地面对画面，只见画笔在画布上轻扫，一张张古典意蕴的肖像在画布上徐徐铺展，耳边袅绕着唱机里飘来的悦耳琴曲。

　　汉口老城区的一处红砖房里，徐芒耀、冷军、郭润文、刘昕、朱晓果，五位写实油画大家继续着这里每年一度的“聚会”，“聚会”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近20年来，虽然参与人员有过变化，但他们对于写实艺术的执着和浓浓的友情没有变。

　　挑战高难度

　　近年来，“聚会”渐渐被人熟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冷军的“现场”系列。在“聚会”中，冷军永远是那个处在离模特最远端的人，除了模特，所有的艺术家，周围的场景都是他入画的对象。在写生现场，冷军正忙着用刮刀在一块画布框上抹着乳胶，再把画框放在墙边等待干躁，然后再抽身看看其他画家的画面，闲聊几句，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一种轻松随意的状态，但实际上却不是。

　　“跟他们一起画画，挺让我着急的！”冷军边说边指着有些红肿的脖子笑着说：“每年这段时间都这样，着急上火呀！”比起一个人作画时的随心所欲，一大帮人在一起，其实是一种鞭策，在有限的时间内，按照大家既定的进度来完成作品，在绘画品质上也不能掉队，最近，这种有点紧张的状态让冷军频频上火，有时甚至身心疲惫。“我也想轻松一点，但进入状态之后，往往身不由己。”冷军说。

　　每年，只有在“聚会”的时候，冷军才会集中创作他的“现场”系列，对于这一系列，他说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途径，“它能迫使我不要过多地去理性分析对象，避免太多的感知和主观思考。”“现场”系列大多一气呵成，创作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天，在快速呈现画面的过程中，排除了过多的个人意图，用另外一种状态进行绘画，同时，对形体、空间的把握也是挑战重重。因此，“现场”系列实际上是以难度来挑战感觉的过程，让感觉永远新鲜、敏锐。

　　在艺术之路上，冷军在企及着一个又一个的高峰，人们可能会认为，多年的艺术修炼会让他作画更娴熟，但事实上却不然。“我现在反而画得更慢了。”冷军说，随着感知力的提高，绘画在不自觉中更深入化，就“现场”系列而言，那便是更精准的表现、更具审美情趣的画意。

　　珍视写生体验

　　在“聚会”现场，画家郭润文总是专注地面对着画面，在模特与模特照片之间观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的斟酌，油彩在画笔的轻抹与刮擦之下，如轻纱一般在画中晕散、飘渺。

　　作为“聚会”的发起人之一，郭润文虽然大部分时间工作生活在广州，但每年春节，他都会回到武汉，这片他心灵的归属地。作为从武汉走向全国，并获得成功的艺术家，郭润文的艺术与这座城市的气质不无关系，甚至可以说他的艺术正如同这座城市。

　　“这是一个难得的写生体验，而且一年只有一次。”对于“聚会”，郭润文相当珍视，每年，他都会盼望着“聚会”的到来。每次来武汉时，他还会带来一些精心准备的模特服装，还带来这一年在广州的创作想法，希望能在“聚会”中交流。每年在这里完成的作品，他会悉数打包带回广州进行整理，成为个人创作中重要的一个部分。从精挑细选的模特，到自主设计的场景和服装，每年来武汉写生，都会带给郭润文新鲜的感悟和创作激情，也让他完成了一批重要作品的积累。“当多年以后，我再来审视这样一批作品，我会感叹，这个阶段是多么重要！”郭润文说。

　　相比郭润文的主体创作，“聚会”写生的作品相对更加自由、生动。不一样的作画节奏，不一样的心境，也创作出一批不一样的作品。

　　虽然，郭润文享受着每年的“聚会”，但也有一些让他不太适应的地方。随着“聚会”被社会的关注，每年会有不少人前来观摩，“参观的人太多，有点嘈杂，无疑带来一些压力，我更希望能安静地画画。” 对他而言，能更安静地画画，是对下次“聚会”的唯一期望。

　　重要的是友情

　　虽然有媒体试图将这群艺术家的聚会冠以一个称谓，诸所“正月画会”之类，但却没有得到艺术家们的认可，他们觉得这不是一个组织，没有宗旨和主题，也就自然不需要一个名称来命名。

　　追溯“聚会”的由来，最早只是一帮艺术家朋友约定时间聚在一起，大家一起玩玩，踏踏青，叙叙旧，画点风景之类的，而到后来，绘画地点逐渐固定到室内，绘画状态也更加专业、讲究，但所有参加“聚会”的画家都觉得这就是玩，没有其它。除了画画，在一起时，大家更多地是在聊天，聊往事，聊当下的艺术现象和事件。“绘画只是一个媒介，重要的是以画会友，这是一个友情的纽带。”郭润文如此形容“聚会”的实质。

　　“大家在一起画画是件蛮好玩的事！”冷军说，独自创作是一种状态，大家聚在一起画画亦是一种状态，在他看来，一年一度的“聚会”，正如中国文人雅士时常聚在一起赋诗饮酒，抚琴作画一样。“这么多年，大家走到一起是缘份，人生在世，不能没有朋友。”

　　虽然，几个老友在一起画画，少不了互动和交流，但艺术家们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专注而坚守。那么，是什么让这群艺术家走到一起？郭润文的回答很简单：“写实”。毫无疑问，这个“写实”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作画样式，而是一种情结，一种精神。 

　　当我们离开画室时，他们的绘画还在安静地继续着，我们可以联想到，他们明年的新春还会聚集在此，甚至以后的很多年都会这样。“聚会”还会持续多久？我们无需探究，因为这就是一个历史……在图像和所谓的观念泛滥于当代艺术圈的当下，这群艺术家保有着最初的真实，他们始终沉迷于绘画本体，回归于最本真的写生状态，就像他们置身这所老宅中一样，排除着纷繁的干扰，沉静于内心。让“聚会”成为未来人们乐道的隽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