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余年前英国女画家笔下的山东

艾米丽自画像 《泰山》――艾米丽作 《骑马撑伞的卫兵》——艾米丽作

　　100多年前，英国女画家、苏格兰皇家地理学会会员艾米丽·乔治亚娜·坎普(Emily　Georgiana　Kemp)来到中国，在山东期间游览了济南、泰山、曲阜等地。这位47岁的女画家不仅用画笔再现了各地胜景，而且撰文著述、出版游记，向西方社会介绍她所见到的中国。在《中国的面容》一书中，艾米丽以优美的文字、细腻的笔触和独特的视角，向西方读者展示了“圣地”山东的美丽景色和丰厚文化。

　　□　李之凡

　　济南：最美还是碧湖红荷 　

　　“这的确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到处是汩汩流淌的泉水，清澈明艳，波光闪闪。这些可爱的精灵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向何方去，它们在街巷柳丛间穿行着，永远也不会消失……”

　　1907年夏，艾米丽乘船抵青岛后转火车赶到济南。济南城里流淌的泉水，让这位女画家感到惊奇。

　　这是艾米丽第二次来中国，十四年前的1893年，她到山西探望传教的父亲，在太原住了整整一年。对于中国圣人孔子的故乡，艾米丽神往已久，这次专程旅行采风。

　　在趵突泉，艾米丽按捺不住创作的激情，支起了画架。在她眼中，“泉水汩汩喷涌，泛出雪白的水花，宛如碎玉。池水碧幽而生动，池畔是一个有着大红漆柱、金色琉璃瓦的亭子，碧波半绕，柳丝悬垂……”艾米丽心中感叹：“好一幅典型的中国式图画。”

　　女画家挥动画笔，在雪白的画纸上染色铺彩。不一会儿，她身边就聚满了围观者，官府派来保护她的卫兵见人多了，一个劲地驱赶。艾米丽倒觉得无所谓，在她看来，中国人安静而有礼貌。

　　随后，艾米丽来到大明湖。在她眼中，大明湖是“济南最漂亮的地方，也是中国人主要的旅游胜地”。艾米丽上了船，桌上的茶水刚刚泡好，溢出阵阵清香。游船穿越丛丛芦苇，一片红的、粉的荷花映入眼帘。艾米丽俯身船舷，艳丽的石首鱼像一道光似的来回穿梭。船行处，不时有野鸭子从水里冒出来。

　　大明湖畔有不少酒楼客栈，富绅达官、文人墨客常来此“聚乐”，品茶饮酒，纵情赏景。艾米丽想到，“倘若能够月光下一游，是再有魅力不过的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鸟笼子，笼顶内侧正中，画有一只可爱的小鸟，瓷质的食碗和水杯玲珑精致，花色形状各异，用雕刻成小人状的木扣固定在笼内。”湖边玩鸟者的鸟笼，引起了艾米丽的兴趣。艾米丽看到，一位玩鸟者将笼子底部浸到路边的小溪中，让小鸟在溪水中洗澡。不一会儿，玩鸟人将笼子挂到树枝上晾干，惬意地对他的鸟儿吹起口哨。　　当然，艾米丽在书中也记下了这座城市不堪的另一面，譬如“肮脏狭窄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街巷”，“人流熙攘时，人力车、手推车、牲口、轿子与行人拥堵在一起，引起看来无法解决的交通问题”。

　　在济南，艾米丽照例拜会了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山东巡抚。令她十分满意的是，她身边训练有素、礼貌而负责的护卫，是巡抚亲自安排的。

　　泰山：攀登艰难方显壮丽景色

　　来到泰安，艾米丽住在城里妇婴医院一个美国老太太家中。这家医院由美国传教士创办，这位在泰安生活数十年的美国老太太，热情接待了艾米丽，接着叫人去雇篼子，准备明天送她上山。

　　第二天一早，艾米丽乘坐篼子赶到泰山脚下。篼子是一种专门走山路用的竹轿，中间是一把竹椅，左右分别捆一根竹竿，前后各有一轿夫抬行。对于抬篼子的轿夫，艾米丽称他们为“爬山虎”。上山的路程，47岁的艾米丽坚持自己攀登。

　　路一开始并不是很陡，沿途不多远就有一座寺庙。艾米丽无暇进庙参观，她要省出时间和精力走完通往山顶的六千多级台阶。五个多小时后，艾米丽到达中天门，之后台阶更加陡峭。她一级级数着，最后一千多级台阶，大多窄得只能容纳脚的一部分，艾米丽形容它为天梯。天梯旁边，悬着沉重的铁链，供上山的人攀拽。

　　那时，像艾米丽这样登山观景的极为罕见，绝大多数是朝山进香的香客。艾米丽了解到，香客最盛时一天多达万人，上年纪者和小脚妇女跪着向上爬，只有富人和官员才雇得起篼子。艾米丽亲眼看到，有一名中国妇女四肢着地，匍匐着向上爬。

　　终于登上山顶，艾米丽发现这片相对平坦的台地上有几间茅草房，很像是到了苏格兰。山顶有几座庙，一座是孔子的，一座是玉皇大帝的，还有一座是泰山奶奶的。立于泰山之巅，疲惫至极的艾米丽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观：“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无数村庄点缀于山谷间；闪闪发光的河流，像一条条玉带，蜿蜒飘逸，消失在无垠的空间……”

　　下午下山时，艾米丽再没有勇气走下去了，选择了乘坐篼子。当“爬山虎”将她抬下几乎垂直的阶梯时，这位女画家心惊胆战：石阶狭窄而陡峭，“爬山虎”只好侧转着抬篼子，下山的速度极快，一旦失足，自己就完了。这个在艾米丽看来充满惊险的回程，仅仅用了两个半小时。孔庙：富丽堂皇足够体面 　艾米丽到达曲阜时，受到了更为隆重的礼遇。当晚在曲阜城的住处早已安排妥当，晚餐竟然是欧式的。第二天前往孔庙参观，又加派了三名随从、四个卫兵，加上原有人马，竟排成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曲阜城墙外，护城河静静的水面上浮着片片荷叶，灯芯草和香蒲在风中沙沙作响，轿子在路边大树下穿行。心怀对孔圣人的向往，艾米丽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美的，而且“魅力非凡、美到极致”。

　　“孔庙在一座占据了城内整整一个区域的庄园里面，庄园之中有许许多多树，足以体面地衬托那与孔教有关的一大群建筑物。”孔庙的宏伟，让艾米丽大开眼界。艾米丽认为，孔庙是全中国最好的建筑之一，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大成殿有着杏黄色和绿色琉璃瓦的双层屋顶，檐下的构件以鲜艳的颜色装饰，外面还罩着一层网，防止鸟类在此做窝。

　　步入下一进院子，登上一座建筑的顶层，艾米丽立于窗前向外望去，绿树掩映下，远处的大成殿与近处的另一座庙宇层叠出现；成群结队的鸽子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丛与飞檐间穿梭纷飞。艾米丽打开画夹，描绘了这一景象。

　　孔子墓是艾米丽此行必须朝觐的。出城不远，便是孔子墓。在艾米丽的记忆中，“孔子墓简朴而庄严，一处满是绿色的丘堆前面，低低的基座上竖有一块有题字的石碑，仅此而已，正合乎这位圣人的理念”。

　　回城途中，下了一阵小雨。前面骑马背枪的卫兵，一手撑起了红色的大伞。艾米丽对这些彬彬有礼的中国卫兵，一直有着良好的印象，后来她凭记忆绘出了中国卫兵骑马打伞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