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时光里的雷诺阿

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作品《两姐妹》（又名《在露台上》）

　　曹语庭

　　在我办公桌上，搁着一枚明信片，来自两年前的芝城。除了能为灰色台面添些色彩，事实上它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大师——法国19世纪印象派画家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1941－1919年)的油画作品《两姐妹》(又名《在露台上》)。雷诺阿是一位颇受大众青睐的画家，专以人物画出名。他对色彩运用娴熟得当，以刻画清新明快的人物和渲染甜美悠闲的氛围著称。在绘画技法上，雷诺阿改用补色的方式取代了以黑色画阴影的习惯，这对印象派以及之后的新印象派点描画法，具有很大贡献。

　　《两姐妹》是雷诺阿绘于1881年的作品，现藏于芝加哥艺术学院。画中的姊姊正值韶华，明眸善睐，娴静优雅，身着一袭素净的藏蓝色连衣裙，头戴一顶鲜红色遮阳帽，胸前佩着一簇小花，两手合拢轻搭在腿上，含胸而坐若有所思地遥望左侧。一旁的妹妹是黄发垂髫，天真烂漫的孩童模样，红扑扑的脸颊，宝石蓝的眼睛，一身雪白裙装，藏蓝色帽檐插满了娇艳欲滴的鲜花，双手扶着茶几上的篮筐，身靠着姊姊，似乎正入神地看一只小狗在眼前调皮。姊妹俩一长一幼，一坐一立，眼神各望一方，洋溢着清新纯真。画作背景是位于巴黎西郊沙图(Chatou)“火炉之家”餐馆(Maison Fournaise)的露台，郁郁葱葱的枝蔓爬满铁栅栏，衬着塞纳河与模糊的远山，一片春光明媚，绿意盎然。考证一下沙图，这是一座被誉为“印象派画家之岛”的狭长小岛，塞纳河流经此地。19世纪下半叶起，风景如画的沙图逐渐受到法国印象派画家的推崇，并成为他们的艺术聚集地与众多画作中的背景。这里四季分明的风貌、光线明暗的变化、怡然幽静的环境，或许正是启发雷诺阿特有的温暖画风的源泉。加上雷诺阿尤爱画人，于是各式各样的妙龄少女与如梦如幻、光影交错的“彩虹色系”一道，以最柔软的方式轻触心灵，教人心生出家庭式的温馨感。

　　同事每次经过我的桌边，会好奇是从哪儿淘来的画。其实就是表姊寄来的一张明信片而已，令我感慨邮政明信片的时代离我们不那么近了。

　　对我而言，童年是一抽屉的信件与明信片，也是一股亲情的暖意，像雷诺阿画中的气氛，明亮绚丽中透着一种不紧不慢的温柔。无论家里的杂物堆得如何拥挤不堪，这些旧物一直没舍得扔，甚至熟悉到一看封面的画，就知是谁写来的。如今，微信微博成了最快速的联络方式，还有多少人仍执着于将一情一景慢递给那一头的收信人？节日的问候，旅途的分享，心头的宣泄，这些正如“两姐妹”里姊姊帽上的一抹鲜红，关乎色彩，关乎情感，关乎对旧时生活的怀念。借用一句话，稍作改动，便是：“我喜欢明信片，因为卡上最好的风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就算卡上的人事早已改变。”廿多年来，这些关于明信片的往事让我虽有遗憾，亦有存在记忆之中的温暖，多少年过后也不会改变。不知下一枚雷诺阿明信片会在何时悄然而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