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鲁安先生的空间与境界

　　郭峰

　　魏鲁安的空间所指可以简单地分割为两个部分：生活的空间和艺术的空间；或者说，魏鲁安简单到可以用两种境界进行描述：艺术地生活和超越生活的艺术。空间，是魏鲁安用生活对艺术的归纳；境界，是魏鲁安用艺术对生活的承诺。

　　认识魏鲁安不容易。源于他在南京艺术学院的低调，更因为我的无知——在黄瓜园10年，对魏鲁安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知道南艺有这么一号人物：徐州的，男的，画油画的。至于其它，一概不知。直到2006年秋天，“中国美术家”网站创始人宋高峰在一个小酒店约聚，才得以看到魏鲁安的“庐山真面”。待到后来交往日渐频繁，愈发对当日的第一印象记忆深刻：原本在脑海里怎么着也得快60岁的人原来也就40多岁，而且看上去还不到40，性格极为豪爽，豁达乐观，相见恨晚。之后，知道我在读博时选择了艺术市场方向，魏鲁安拉着一起做了几次展览，“哈哈，我老魏、老魏……”的声音便从此不绝于耳。从此也就侵入到老魏的现实生活和艺术创作中，有时呼朋小聚，有时在魏氏画室品着咖啡胡言乱语一番，待到幡然醒悟为时已晚——上了老魏的“贼船”，倾心于他所营造的纯美空间、仰慕于他所达到的超然境界，更欣赏他简单、旷达的待人处事方式，发现自己竟然对老魏这剂“毒药”逐渐上瘾。

　　魏鲁安在一篇小文《我的空间》中这样写道：“那种具有浑然如玉的透明，不可把握的流动，带有抽象意识的模糊，和充满现代美感的硬边，让我为之愉悦，让我为之动容，颜色之间的相互碰撞，而又巧妙的分开”。让人联想到游走在油画与丙烯之间、游走在生活与艺术之间的魏鲁安乐此不疲、始终前行的从容身影。正如他所说：“其中有必然的成分，却也有让我们无法想象的偶然性，这种偶然性总是让人在不经意间得到一种偶遇。偶遇一种美感，偶遇一种意想不到的快慰，它是一种天成之美，不工不匠，不娇不作。充满灵气，赋予鲜活的生命力”。把生活中美好的东西撷取、选择、提炼、表现出来，在纷繁的世界中开垦一片净土，让自己的心灵适时小憩，并与心灵相通的人产生共鸣。如同中国的中庸之道一样，模糊在像与不像之间、转换在动与静之间、灿烂在浓与淡之间，魏鲁安醉心于构筑一个存在于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艺术空间，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放纵自己对世界、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在那里，他完全主宰着精神的方向抵达心灵的“乌托邦”；在那里，他肆无忌惮地实验自己的探索、实现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梦想……

　　魏鲁安以前不无诱惑地劝说我：“郭峰，你也可以拿起画笔的”，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也会觉得有道理，现在想来直觉后背汗涔涔一片，脸颊发烫——这千钧的画笔就那样好拿？单凭魏鲁安浸淫写实技法数十年的功底，就足可以让他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但是，老魏一方面有足够的自信在作品中游刃有余地变化、变通、变换，出没在国内多个重要展览上，并且交出成绩不俗的答卷；另一方面他居然可以打破“门派”的界限，把不同年龄、风格的画家“捯饬”到一起，并不娴熟地开着车东奔西跑，向更多的人群推介江苏的油画家，俨然将策展、组织、参展、市场等因素集于一身，在市场行情上涨、许多人闷头“画钞票”的几年里，这样的做派绝对可以归到“傻鸟”的行列。但是，老魏笑呵呵的依然我行我素——“傻”自己的，让别人去说吧！

　　于是，魏鲁安周围聚集了一批中青年油画家，也结交了许多被他拉上“贼船”的油画收藏爱好者。因为老魏的为人，许多人欣赏油画的启蒙老师非老魏莫属。有时候，我真担心如果有一天厚道的老魏不厚道了，他把我卖了我还会帮他数钱。

　　我曾经承诺在魏鲁安的引领下到艺术市场的大潮中扑腾两下，老魏也在尽心尽力地为我搭桥铺路，我食言了——为各种生活和工作的琐事所累。想想老魏的生活状态和创作状态，要修上千年才可达到的境界令自己汗颜。与老魏的画室同在一个小区，经常碰到他准时到画室“上班”，骑着与其身材极不相称的摩托车往返不歇，感佩于老魏的勤奋和执着，我在凝望着老魏的作品时有时候会有一种恐慌：再沉浸其中，可能会迷失自己——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老魏的魅力，为人，作画。

　　老魏还不是大师，但是，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大师的品质。

　　魏鲁安VS郭峰

　　郭峰：很有一段时间没看你的作品了，更加宁静、旷达、深远了，为什么？

　　魏鲁安：技术上比较娴熟了，人就自信许多，看起来也就会更加从容些；再一个，心态比较好，很容易就能够静下心来，控制情绪的能力比以往更强了，生活的技术也比较娴熟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郭峰：我不是诬蔑技术啊——曾经有人很刻薄地说过：如果搞技法的能考博士研究生，那妓女就能评教授了。你不止一次地谈到过技术，现在很多搞艺术的的好像对技术的态度不像你这样了？

　　魏鲁安：我也听说过。这是两个概念，我理解的博士研究生主要应该是进行理论上的研究的，虽然纯技法的创作也需要研究——我是指思考——但是不是通过论文和研究成果来体现的，我个人认为画画不要那么高的学历，除非这个学历有艺术之外的用途。我对技术是充满了尊重的，我始终认为真正的艺术应该是有难度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创作出来的。

　　郭峰：我知道你曾经受到过长期正规的古典主义训练，技法上有足够的自信。

　　魏鲁安：是的，我早期主要还是走的写实的路子，大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都基本是这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想画得不像都很难，呵呵。

　　郭峰：太像了就出问题了，我有时候会很敬佩那些写实画家，几乎跟真的一样，可我有时候又想，照相机都数码的了，他们累不累啊？对了，你画画好像用照片的。

　　魏鲁安：没错，而且我的数码相机买得时候是最先进的——不过，有一点，我不是在画照片，你说的不错，我是在用照片。我出去随身带着相机，拍了很多素材，但是在我创作的时候可能只用到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有时候是构图，有时候是色彩，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情绪、一种刺激灵感的提醒……

　　郭峰：还有，我们都知道，数码相机目前的成像效果比较平，我发现你的作品——特别是丙烯画看起来也比较平，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必然联系？

　　魏鲁安：纯属巧合，我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本身丙烯的特质决定了它不能像油画颜料那样“厚”，再加上我在创作时的块状化和平面化，使得画面看起来比较“平”，特别是在尝试初期比较明显。这跟数码相机毫无关系，以前我都是用胶片相机拍照、冲洗，一样是这样，反而是现在又有所变化了，像你刚才说的，有深远感。

　　郭峰：既然丙烯是这样的特质，你的传统油画也画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要变，而且变得那么彻底？

　　魏鲁安：这有点复杂，好像不是很容易就能说清楚的。

　　郭峰：那我们就分别来说。先说材质的变化吧，是你的独创吗？

　　魏鲁安：不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接触到著名的绘画大师大卫·霍克尼的作品和观点，当用达盖尔银版法拍摄的照片刚问世时，与安格尔齐名的法国画家德拉罗什曾耸人听闻地宣称：“从今天起，绘画将寿终正寝。”但在霍克尼看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以化学方法拍成的照片使绘画创作与借助透镜进行观察的方法产生了彻底的决裂。我接受了他的观点。

　　郭峰：还不仅如此，霍克尼的作品装饰性比较强，而且用的也是丙烯。

　　魏鲁安：是这样的，正是霍克尼的做法让我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在从事了十几年架上油画创作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必须有所突破，我不仅改变了材质，还改变了创作方法。

　　郭峰：以前站着画，现在趴着画？

　　魏鲁安：应该是以前“立”着画，现在“平”着画。架上油画是立着的，而我现在平着放在桌子上或者地上画。

　　郭峰：霍克尼的影响还在吗？我看到你的《漂浮》系列，能想到霍克尼的游泳池。

　　魏鲁安：影响肯定是有，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我比霍克尼走得还远，在丙烯材料的使用上，我自认为技高一筹，目前至少在国内还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人像我这样创作，画展上很多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幅画是怎么画出来的？

　　郭峰：你现在的创作很神秘吗？

　　魏鲁安：一点儿都不神秘。但是，不是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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