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徒将佛塔看做佛陀的化身,在云南的傣族聚集地,佛塔和奘房对应存在,几乎每个稍大的寨子都有自己的佛塔和奘房。
勐焕大金塔和勐底佛塔大气精美,传说是佛祖生前转世为金鸡和白马生活过的地方;芒市的风平佛塔是傣族小乘佛教建筑中的一件珍品,奘房内悬挂的精美壁画讲述着佛祖坎坷的成佛之路;位于瑞丽的姐勒金塔建筑格局为曼荼罗,展现的是佛国的宇宙图示;芒市的树包塔堪称塔中奇葩,由于那棵“从天而降”的菩提树包裹塔身,这座塔的原型也才能够保存至今……
转塔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遇
在傣族村寨,佛塔奘寺比较普遍,它作为傣族信仰佛教的一种文化象征,与傣族村落和亚热带的大自然景色构成和谐统一的优美风光,传奇而迷离。勐焕大金塔、风平佛塔、五云寺佛塔、铁城佛塔、勐底佛塔、姐勒金塔,便是这其中的典范。
勐焕大金塔 精美的佛教雕塑艺术
勐焕大金塔位于芒市城区的雷牙让山之巅,海拔1079.6米,传说释迦牟尼生前转世为金鸡阿峦时曾生活于此。原雷牙让山佛塔毁于1942年抗战时期,芒市市区的勐焕大金塔也毁于1966年,之后决定将两塔合一重建,定名为勐焕大金塔。
勐焕大金塔于2006年5月12日举行了赏塔敬放舍利子仪式,2007年5月1日主体工程竣工,并举行了开光加冕大典。
爬芒市大金塔最好赶早,晨光隐约穿过树梢,伴随着鸟语和植被的清新,这便是一次荡涤心灵之旅。我特意数了一下通往金塔的石阶,绕过英雄纪念碑从右边上到金塔一共是727级。
邻近五一,三三两两拍照的游客预示着旅游高峰的到来,要是在旅游淡季的早晨,这里仅是一片安宁的净土,偶尔见到晨练的本地人,脸上挂着笑容,压压腿,叫几声,有的还会在一旁的凉亭吹奏葫芦丝,是那首略带凄清却又情意绵绵的《葬花吟》。
勐焕大金塔金鸡与神殿进入金塔大门,伫立在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金鸡,当地人称金鸡阿峦。相传佛祖有550次轮为飞禽走兽,在他轮为金鸡的时候曾到此山修炼。金鸡阿峦的头正对着芒市城区,每天为这里报晓,呼唤光明,所以“芒市”的傣语又叫“勐焕”,意为黎明之城。
勐焕大金塔是亚洲最大的空心佛塔,塔高76米,塔底宽50米,八角四面三层空心。第一层大殿面积2000平方米,可容纳5000多人同时朝拜,大殿内中心柱四面塑佛,东面释迦牟尼佛,南面观音菩萨,西面药师佛,北面弥勒佛,4尊大佛均为整块4米多高的缅甸上等汉白玉雕塑。
游大金塔不能是简单的观光,它更是一次佛教雕塑艺术的难得体验。大象、金鸡阿峦、智慧鸟……这些奇幻的神物都有着灵动的表情,有的气宇轩昂,流泻出刚毅与勇气;有的眉目慈善,是那种只能在梦境中见到的神仙姐姐;就连大象的眼睛也雕刻得温驯、充满智慧。很难想象,这些大师级的作品出自一群缅甸工匠之手。
2006年至今,缅甸工匠丁来(音译)和他的团队雕刻出了金塔周边那些栩栩如生的作品,他们就像一群隐居在金塔下的艺术家,让人遥想起当年在敦煌黑暗石窟里创作的古代工匠,拥有平和的内心和坚定的信仰。再次见到丁来已经是4年之后,他迎面走来,轻易间就认出了我,依然是用方言交流(普通话听不懂),我发现这哥们儿已经成了半个芒市人。
踢藤球依然是丁来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自从2006年从缅甸曼德勒来到金塔做雕塑,丁来和他的团队就很少下山,只是到了必须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才会骑着摩托去逛一趟农贸市场,他的老婆通常坐在后面,她是雕塑家团队中唯一的女性,也是负责整个团队饮食的厨娘。
丁来和他的老婆是大学同学,从青涩时代一直走到现在,丁来很珍惜这段缘分。他们的女儿已经7岁,4年没见已经长成了一个小萝莉,头发微黄,大眼睛就像两颗巧克力豆,脸上涂着那些一条一条类似胭脂的东西,像极了印第安人的造型。
走进他们的设计室,简陋而富有边地风情,竹棚的墙上贴满了图纸,有精美大气的宫殿,有猴子、孔雀、大象、马、智慧鸟,也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神物。大金塔景区管委会王主任告诉记者,这些是佛祖轮回时顺利转世的16种神物造型,是根据经书中的描绘设计出来的,有的神物有好多种设计,例如孔雀就设计了5种。一般来说,最终设计稿会经过层层审核才能通过。
设计环节至关重要,更何况和宗教文化有关,没有深厚的积淀及开阔的思维,显然揽不下这“瓷器活”。然而,站在记者面前的缅甸工匠大部分看上去都很年轻,在未熟知他们之前,我甚至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仅仅是一群尚未出师的学徒。王主任告诉我,他们全都是科班出身,通通接受过4年本科教育,大部分毕业于缅甸艺术设计大学民俗绘画专业,类似国内的知名艺术学院。
缅甸是一个有着深厚佛教文化底蕴的国家,雕刻绘画艺术发展超前。从小学就专门开设了相关的文化课,加上出家当和尚的习俗,缅甸人从小就对佛教文化耳濡目染,这为他们将来从事艺术设计奠定了基础。在缅甸,国民收入普遍不高,但上学的费用却相对便宜。完成本科学习的缅甸学生,一年的学费折合人民币仅需56元。
如今,丁来已经适应了芒市的生活,每天早上他会迎着初升的第一缕朝阳开始创作,黄昏,他依然会迎着那最后一缕霞光将藤球踢向空中。他用方言对我说,在这里工作是一个难得的交流机会,他会将自己的每件作品都做成精品。
勐焕大金塔对面的山头,是一座即将完工的大银塔。芒市旅游局规划发展股项利江介绍,银塔整体小于金塔,但由于银塔所在山峰高于金塔约20米,因此最终从视觉上两塔高度相当。建成后的大银塔将与大金塔遥相呼应,形成一道别致的风景。
风平佛塔 奘房壁画讲述坎坷成佛路
风平佛塔位于芒市风平镇,是傣族小乘佛教建筑中的一件珍品。
去风平佛塔最方便的交通工具是公交2路车,人民币两元。芒市城区很小,外来人口也不多,当地人大都没有乘坐公交车的习惯,但对于游客来说,乘坐芒市公交车倒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吹着窗外的风,看依次闪过的大榕树和翠竹掩映的傣家寨子,还有那些骑摩托车、穿着清凉的小卜少……样样都是美丽风景。
最早的风平佛塔有东塔和西塔两座。清雍正6年(1728年),芒市土司在芒市坝的中心建了一座大佛寺,供各个教派的教徒共同朝拜佛祖,土司还亲自主持开光大典。乾隆25年(1760年),继任土司又在佛殿西侧建了一座佛塔(称为西塔),约晚清年间,土司代办方克明之母又主持在佛殿东侧建了一座金宝塔,又称东塔。后几经战乱,殿塔被毁,但得到了及时修复,1966年又被毁。现在看到的风平佛塔重建于1986年,塔基225平方米,主塔高23米,四周环列小塔28座,犹如众星捧月。
下午2时30分,风平佛塔除我之外见不到任何游客,丽朗的阳光与金塔交相辉映,让人有些睁不开眼,金塔的佛龛内供奉着佛像,一块铁皮板上放着煮熟的米饭,几只饱腹的麻雀在树下点地而行。炎热焦躁的午后,佛塔一旁的奘房却倍感清凉。
奘房是小乘佛教的寺院,是佛教徒出家修行的地方,也是“老佛爷”传经布道的场所。传统的奘房多为木质结构,除屋顶的瓦片外,门、窗、隔板、柱子均为木制。在傣族聚集地,奘房与佛塔几乎是同时存在的,而在一些较大的寨子必定有奘房,它不仅仅是一个宗教场所,更是当地民众聚会的地方,有时还担当着学校的角色。
奘房有“楼奘”、“地奘”之分,我见过的奘房大都为楼奘,也就是下方中空的干栏式建筑,而眼前的这座奘房却是一座地奘。
脱鞋进入,一尊大佛慈眉善目地端坐在正堂中央,左边一侧还供奉了一尊精美的竹编佛像,表情同样充满了慈悲。墙壁上是一连串精美的图画,色彩鲜亮夺目,于是我开始解读这些图画,我知道它们讲述的是佛祖从出生到成佛所经历的坎坷故事。
走出奘房,依然见不到人迹,一旁的树叶随风而动,塔尖上的风铃也叮当作响,而我却感觉不到风的存在,是风在动?抑或是我的心在动?已然傻傻分不清楚。
五云寺佛塔 一座接地气的佛寺
五云寺始建于清康熙4年,它是小乘佛教传入芒市后最早建立的一座寺庙,里面供奉着一尊芒市最早的铜佛,至今保存完好。历史上的五云寺及其金塔,经过多次毁坏重建。现在看到的五云寺金塔于1992年重建,并于当年举行了隆重的戴冠开光仪式。
五云寺的佛塔自然比不上同样位于市区的勐焕金塔的金碧辉煌,但总觉得这里更接地气。
下午3时许,芒市似乎仍没睡醒,到处流泻着慢生活的惬意,街上人不多,人们更愿意躲在沿街的冷饮摊,喝杯西番莲,顺便发个呆,或是坐在榕树下侃侃大山。
五云寺虽处城区,但却偏安一隅,闹中有静。寺前有一株200多年的高山榕,依然枝繁叶茂,一旁的空地上插满了高耸的旗幡,这种旗幡与藏区的经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象征吉祥如意,但又有细微区别。一群坐在五云寺门前侃大山的老人告诉我,汉话实在不知道叫什么,傣话叫这些旗幡为“摆”,是专门为那些去世老人设置的,去世一周年放一个摆,摆做得越高,老人在轮回路上就越加吉祥如意。
五云寺金塔是我见过的相对较小的,当然塔不在大,有神则灵,这里真正的宝贝是寺内供奉的一尊芒市最早的铜佛。金塔占地面积64平方米,由8个小塔环绕着主塔,主塔高约15米,小塔高约3.5米。与主塔遥相辉映的是一根高耸的铁杆,寺内的傣族老人告诉我这个傣话叫“菩提树”,上面挂着一条银白色的印有宗教图案的条带,随风飘摆,同时悬挂了一些铃铛和一匹四蹄腾空的白马,寓意着吉祥如意。
因为今年是马年所以就挂了白马,记得我第一次来五云寺时,上面悬挂的还是一头牛,掐指算算已经是5年之前的事,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就发生在不久之前,人会瞬间变得感性起来。
抬头再次看了看“菩提树”上的白马,我知道,它是想告诉我,时间真的就是“白驹过隙”。
铁城佛塔 神树包裹的塔中奇葩
在德宏众多佛塔中,最为特别的要数位于芒市城区的树包塔,该塔坐落在已经废弃的原芒市第一小学的院内,也许景点太小,所以不收门票。
现在的树包塔紧邻芒市城区一条单行线街道,它的另一侧现已拆迁成一个工地,远远望去,这仅仅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它孤零零伫立,显得有些突兀,但走近之后才发现它的奇妙。一棵巨大的菩提树包裹着塔身,而塔的基座又包围着菩提树,这还真不好说,是树包塔,还是塔包树。
树包塔距今已200多年历史,被傣家人视为“爱情塔”,由于建在昔日的姐列寨,故傣语称“广母姐列”,汉译“铁城佛塔”,史传芒市第十五世土司方作藩就职期间(1741年~1770年)为了纪念一场打胜的战争而建,之后姐列寨又毁于战乱。约百余年前,塔缝中长了一株菩提树,几度风雨,盘根错节的树根逐渐将塔缠绕包裹,便形成了今日的模样。
德宏的佛塔大多被毁坏后多次重建,唯独这尊树包塔由于树的包裹得以幸免,菩提树本是佛教文化中的圣树,而这棵菩提树的奇妙诞生也为这座塔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面纱。
无独有偶,在普洱市景谷县的勐卧总佛寺院内坐落着“塔包树”和“树包塔”。这两座砖石结构的佛塔,各高10余米,上圆下方,呈葫芦形。塔包树,位于佛殿的右侧,从塔顶中间长出一棵高20米、直径1米的大榕树,而佛塔紧紧地将大榕树环抱着。树包塔则位于佛殿左侧,有一棵25米高、直径1米多的大榕树,从塔顶中部长出,它的粗壮弯曲的根茎又从上下四周环绕着佛塔,紧紧地把高大的佛塔抱住,很像是从塔顶伸出的一个绿色的伞盖。
勐底佛塔 “白马阿峦”曾在此生息
佛教徒认为佛塔与人一样,是骨肉之躯,其心必有金,建塔是为自己造福。在这种心智模式的驱动下,但凡传说中佛陀到过的地方皆建佛塔,例如芒市勐焕大金塔传说佛祖转世为“金鸡阿峦”时曾生活在那里,梁河县的勐底金塔则传说是佛祖生前转世一代中的“白马阿峦”曾在此生息。
勐底位于梁河县城西郊的“南底”河畔,勐底意为底下的地方。传说因早前江河猛涨,四处冲刷,以至整个坝子面目全非,茫茫水中独见一座傣语称之为“峦印”的小团坡未被冲走,后来人们发现是因为佛祖释迦牟尼生前转世一代中的“白马阿峦”曾在此生息,因此“峦印”有了灵气,遂建塔祭奉。
到达梁河县城已是傍晚,找了一家便宜旅店,推开窗子就是一座夕阳掩映的金灿灿的佛塔,它位于山坡上,好似被人们遗忘一般。佛塔四周绿树掩映,一片静谧,地上布满了榕树果实,若不是远处街边传来的那首辛晓琪的《味道》,我仍然会沉浸在远古的穿越,时间定格在一个斑驳陆离的圣洁之地。
眼前的这座勐底金塔是一座空心佛塔,主塔外侧有4座小塔,走入塔身,佛龛内供奉着4尊佛像,仔细观察却发现,4座佛的表情均不相同。灰白的墙壁上挂着壁画,讲述的是佛祖成佛前经历的磨难,一些壁画随时光的打磨变得越加模糊。
勐底佛塔始建于1919年,1966年被毁,当地傣族群众于1984年10月择现址兴建此塔,俗称奘罕,即金子塔,1986年6月5日竣工,占地面积7亩,建筑面积349平方米,有塔和傣奘等建筑。佛塔原先是白色,后改成黄色,八方有须弥座。
我到访的这座勐底佛塔实际是老塔,新塔于2010年11月,在遮岛镇广场落成并举行了白马阿峦开光仪式。新塔高57米,基座直径36米。塔的底部4面开有佛龛,东、南、西、北各敬有4尊大佛像。塔的4面建有16座小塔,主塔的顶部戴有佛教文化标志的金顶,具有浓厚的南传上座部佛教和德宏民族文化特色。与金塔基座东南角相连的“白马阿峦”以千里马昂首奔驰之势,展现出佛祖生前转世之灵向世间赐予幸福吉祥。勐底金塔虽比不上勐焕大金塔的金碧辉煌,但也同样是公认的南传上座部佛教圣地之一。
姐勒金塔 佛国的宇宙图示
傣族的佛塔由塔基、塔座、塔身和塔刹4部分组成。塔基是在夯筑加固的地面上,围砖或石铺砌出一个略高于地表的平台;塔座的平面有方形、八角形、圆形等多种,一般由一层或两层须弥座构成,须弥座设有小型佛龛或各种雕刻装饰;塔身大多为圆形,呈葫芦状,一般为砖石实心结构;塔刹即塔帽,塔刹带有极为浓厚的装饰意义,个人觉得是整个佛塔最具魅力的部分。
例如瑞丽姐勒金塔的塔帽就很漂亮,它很像伞盖,上面覆盖着银白色金属片,并悬挂了铜铃,微风吹过,铜铃叮当作响,是那种可以流泻很远的空灵,内心仿佛也变得心如止水。塔帽在佛教中寓意着遮蔽魔障,象征佛陀的权威,它是整座塔最重要的环节,必须是在竣工后,选择吉日做大“摆”时才能将塔帽罩上。
佛教徒把佛塔看做是佛陀的化身,建塔时会在塔心置一金板或银板,上刻建塔年月和经咒。1980年姐勒金塔遗址曾出土了一片银,上面有傣文记载:“于佛历2300年,清乾隆21年(1756年)。”这便让我们知道了这座塔的确切年代。
历史上的姐勒金塔多次毁于地震和战乱,后经历过多次重建和维修。现在看到的金塔于1981年在原址上重建,砖石钢混结构,外部贴了瓷砖,建筑面积为706.5平方米,塔基直径为30米。姐勒金塔由1座主塔及16座小塔组成,其平面为曼荼罗——佛国的宇宙图示。中央主塔象征宇宙中心的须弥山,4座较大的小塔象征4大部洲,8座较小的塔象征8小部洲,另外4座较大的小塔象征4大天王,圆形的塔座象征世界的边缘。这样的群塔,傣语称之为“塔诺”,汉语译为“笋塔”,其塔形如笋,象征着南传佛教在傣族地区的兴盛。
下午3时许,姐勒金塔烈日当顶,两个年轻人在金塔下虔诚朝拜,他们穿着人字拖,皮肤晒得黝黑,发现我的尴尬打扰,却展现出友好的微笑。那种微笑发自内心,在阳光丽朗的午后显得越加暖人。
当我绕到旁边的奘房准备参观时,发现一比丘尼正打坐于正殿中央,身体笔直,我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透亮的地板反射着氤氲的青烟,四周静谧一片。我于是轻手轻脚地离开,尽可能不打扰到这段虔诚的午后时光。
春城晚报 记者 秦明豫 袁明锋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