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杨木雕传人修成石雕大师

叶小微的作品。（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叶小微的作品。（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工作中的叶小微。

　　商报记者 余炳连

　　叶小微，乐清叶氏黄杨木雕第五代传人，在叶氏家族的“雕刻大军”里，她却是唯一从事石雕艺术的女性。她专心石雕艺术四十余年，创作了大量以自然山水、历代人物为主题的石雕作品，屡获大奖，被评为“省工艺美术大师”。2012年，她在中国(浙江)非遗文博会上荣获“非遗薪传—浙江省石雕中青年十大名师”称号。

　　曾想转行做低压电器生意

　　乐清叶氏黄杨木雕传承两百年，到叶小微这儿是第五代。父亲叶润周是温州市首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她从小耳濡目染，跟随父亲学习木雕、石雕等雕刻基本技艺。上世纪70年代初，16岁的叶小微就进了乐清白象石雕厂。

　　在没有机器的年代里，只能靠榔头敲打，叶小微无数次将榔头敲打在自己的手上，那股钻心的疼痛至今难忘。

　　上世纪80年代，乐清低压电器行业兴起，家家户户办起低压电器厂，收入远胜于石雕厂的工资。叶小微眼红了，心动了，也想转行。正巧石雕厂委派她出差到北京首都刻制厂打样品。叶小微有个表哥在北京做低压电器的生意，于是她顺道走走亲戚，取取生意经。

　　在表哥店里呆了一个星期，看着表哥每天起早摸黑笑脸迎人，点头哈腰求人买货，她觉得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份，心灰意冷地打道回府了。回来后，父亲叶润周知道了此事，委婉地批评了她：“我们家世代从事雕刻艺术，不是做生意的料，你也不要想着去做生意，安心搞雕刻，日后会有发展前途的。”

　　1982年，叶小微顶替父亲进入了温州市工艺美术研究所，从此专心石雕艺术四十余年。

　　收徒很谨慎 门下出过艺术家

　　叶小微技艺精湛名声在外，不少人慕名前来拜师学艺，但叶小微收徒很谨慎。“传人手艺，就是要管人饭碗，手艺不精，把人糟了，学了三年要出师，生活没了着落，那就不配为人师表。”叶小微说，这是老手艺人传下来的讲究，但也会遇到人情难却的时候。

　　有一年，亲戚领来一个男孩，人看起来灵光。但他爸介绍说，这孩子在学堂里，不是打同学，就是向老师扔粉笔头，连校长都劝他回家，说他不是读书的料，不如回家学门手艺，日后混口饭吃。

　　叶小微委婉地拒绝了，没想到几天后，男孩自己跑过来了，也不说话，就跟在身后看她做事。叶小微问他，“干嘛不去学堂？”他说：“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字。”一连跟了几天，叶小微见他心诚，有意留他。出门挖了块泥巴回来，对他说，“你捏个猴子给我看看”。男孩面露难色：“我不会捏，但是我会画。” 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跃然纸上。“你再照着我雕刻好的那头石狮，画一张。”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狮子呼之欲出。不错，有几分灵气，叶小微看着喜欢，收了。

　　三年过后，男孩出师，自立门户。如今，他在上海多伦多现代艺术馆举办个展，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界炙手可热的雕塑艺术家，他叫郑宝成。

　　从业四十来年，叶小微先后带过不少徒弟。1974年，年轻的叶小微受聘江西省赣州市工艺美术厂，带徒传艺执教三年；1977年，转赴湖北省宜昌市工艺美术服务部，带徒传艺执教两年；1980年，回乡到乐清慎江镇石雕厂工作，又是带徒传艺两年。直到1982年正式调入温州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前，叶小微一共正式带徒出师12名。后来有人成为艺术家，也有人最终转行不再从事石雕。

　　三个子女都没有接班的打算

　　叶小微的三个子女也曾跟随她学习过石雕技艺，但是从目前来看，谁也没有接班的意思。

　　在大女儿郑晓丹的记忆中，石雕是一家人的生活来源。那时，家在市区大南门的一间三层楼里，一楼是店面，边上还搭一个小棚子，父母整天在里头辛苦劳作。满屋子的石头灰尘。小学没毕业就给父母打下手了，抛光打蜡或是雕个小狮子。贵重的石料只能由母亲叶小微亲自操刀，一则怕糟蹋了人家的东西，再则客人也只认母亲的手艺。

　　郑晓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有熟客拿来一件比较贵重的石料，母亲花了近半年的时间雕刻完成了一件“凤凰飞天”。几近完美的造型，完工之时，眼看就要拿到一笔不错的工钱了。郑晓丹拿来把玩，一不小心把它给摔了。为此，郑晓丹深深地自责了很久，如今这只“折翼凤凰”还一直留在她家中，成为一段回忆。

　　在姐姐的带动下，妹妹郑丽丹、弟弟郑向阳依次成为家里的“帮手”，三姐弟都曾学习过石雕，但最终谁也没能坚持下来。现在，大姐和三弟合伙办公司，卖鞋料。妹妹在家带孩子，偶尔有空才到叶小微的工作室里，雕个镂空印章什么的。

　　倒是郑晓丹的女儿圆圆，对奶奶的石雕手艺情有独钟。圆圆现在广场路小学读六年级，一有空闲时间，就往奶奶家跑，跟着奶奶学绘画，对奶奶的石雕作品也爱不释手。郑晓丹说：“她要是真有兴趣学，我倒是了了一桩心愿。不然，传承两百多年叶家的手艺，到我们这一代就失传了，可惜了。”

　　>>>记者手记

　　相比青田石雕

　　温州石雕差在哪儿

　　温州叶腊石雕刻来自著名的石雕之乡青田。历史上，青田隶属于温州，同饮瓯江水，而青田石雕大多通过温州水路运销海内外。

　　上世纪90年代起，青田石雕迅猛发展，政府大力扶持，成立专业市场，吸引天下客商。从业人员达3万之多，年产值有数亿元，“石雕”就是青田的金名片，与东阳“木雕”齐名，一个工艺造就一座城市。

　　温州石雕繁盛时期，从业人员也达千余人，市区打锣桥一带开了二三十家店铺，“温州石雕”技法与青田石、寿山石技法并称。但之后，温州的石雕由盛而衰，石雕艺人也纷纷投奔青田创业，仅剩泰顺一部分人在坚守。

　　叶小微分析说，叶腊石跟玉石一样，是稀有矿物质，青田有原材料开采，温州没有；其次，青田政府扶持力度很大，除各种优惠政策外，还力捧年轻大师；商机在眼前，有人向政府贷款一个亿，几乎垄断所有大师的精品，成为行业的领头羊，我们老一辈的石雕艺人没有这样的气魄和胆识。

　　凭心而论，温州石雕算是百工里发展得比较好的艺种，大师楼里开了4间个人工作室，都是“省级大师”，其他艺种难以望其项背。截至到目前，温州石雕有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与中国石雕艺术大师5人、省工艺美术大师与高级工艺师18人，温州市工艺美术大师21人。2012年《温州石雕》一书出版，温州石雕已编入中国工艺美术全集。目前，温州石雕已被确认为省市“非遗”艺种。

　　温州百工里，石雕是最有开发价值、最有市场潜质的艺种，与黄杨木雕相提并论。如果想要实现产业化，非石雕莫属。

　　石雕

　　温州石雕是浙江地区汉族民间雕刻艺术之一，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晋时，王羲之为温州太守，曾用华严石刻砚。解放后，在“抢救遗产”的政策下，石雕行业又枯木逢春，发展十分迅速。温州石雕最兴盛的时期为上世纪80年代，从业人员多达千余人。作品远销海内外，成为我市外销的主要产品之一。现今由于工业化进程加快和市场经济的影响，基于手工的传统工艺美术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温州石雕也是如此，不少艺术人才外流或者改行，仅外流到青田的石雕艺人就达200余人，更多的人则是选择了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