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的中国油画观念

　　秦建川  

　　油画原至于西方，这是毋庸置疑的。油画最先引入中国的时间已无法考证，康熙时郎世宁是不是最早的传播者还有待查证。但让我们这一代人真正了解油画还是上世纪初一些油画先辈如秦宣夫，徐悲鸿，林凤眠，颜文梁等的作品开始的。这些画家的作品无不是在西方油画的基础上有所发展与革新，他们也是真正零距离

　　接触西方绘画的先行者与传播者，对我们这一代人产生了直接影响。也为中国的油画从摸索，发展，变革，成长奠定了坚实牢固的基础，为近百年中国油画的楷模。

　　中国油画从起步就直接沿袭西方写实与古典绘画，认为只有认真完成素描，石膏训练才是通向油画殿堂的必经之路。让不少具有天才的绘画学子陷入了一个遵循规矩，按技法绘画的泥藻之中，是否没有这一正规的严格训练就画不出好作品，

　　不少学子死记硬背，生怕一个骨骼画歪了而不是艺术作品。的确，美术学院是培养了无数造型准确，素描过硬，所谓的基本功非常扎实的绘画人才，只可惜的是这些当时画素描最棒的人才如今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陈丹青语)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我们的油画没有自己的精神面貌，把卢浮宫当成了顶礼膜拜，至高无上的艺术殿堂，一切油画艺术的准则和标准均以真实和质感为最高法则，离开了这些技术与规范就是有违油画的正宗血脉。更可笑的是人家自己生的孩子都抛弃一边了，我们却把它检起来当个宝。西方古典与写实绘画从印象派开始，就被西方绘画扔进了垃圾桶。缘由是照相技术的发明已经使古典绘画暗然失色，艺术由一个单一的绘画模式向具象绘画发展演进。西方现代艺术的兴起就是这种革命性的颠覆。

　　。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西方古典绘画诞生了达芬奇，米开朗其罗，鲁本斯等这些西方古代绘画巨匠，他们的经典艺术是一个时代的辉煌，就像中国同时代或更早不也诞生了范宽，董源，巨然等这些东方的绘画大师吗？东西方的艺术都是辉煌和灿烂的，标志着那个时代的审美与精神，不存在那个更优。前期播出的《当卢浮宫遇见紫禁城》大型电视片，使我们看到了东西方两个文化的渊源和相互融合的历史史实，西方艺术的经典与务实，东方艺术超然与生动都震撼了我们的心。

　　所以，西方绘画不是世界的主宰，中国人没有必要完全要拜倒在西方绘画面前。

　　然而，纵观中国油画的现状，特别是被誉为中国美术最高权威的全国大展，获得金奖的作品历历数来不是含有政治意义的便是细致入微的古典写实绘画，我们的评委还沉沁在卢浮宫魂牵梦绕的艺术殿堂里。当年罗中立的《父亲》获得金奖，全国画界举世瞩目，代表了从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写实油画最高水平，但作者自己知道，那是源于照片。如今，罗中立的油画从大巴山的文革时代走向了更加自由，抒发情感的表现绘画，把古典照相写实远远的甩在了历史的年轮里。如果说《父亲》的获奖是在文革后，人们对于精细的古典绘画还很陌生，以非常具有震撼力的视觉效果征服了人们。那么，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又迎来了举世瞩目的全国第十二届美术大展，这是在新中国成立六十五周年之际举行的，应该说盛况空前，创历史之最。然而，我们除了遗憾，就是失望。没有给人们带来更多的惊喜。如同现在的春节联欢晚会，越办越差。其实，个中原因大家都明白，无论导演使出浑身懈数，终难博得人们如愿。因为，大家的眼界都提高了，不是你导演就能唬弄得过去的。绘画作品也一样，油画发展到今天，人们的视野空前提高，西方的东方的，古代的现代的，具象的抽象的，整个西方油画艺术的演变通过影像等媒体，都在我们这一代人面前历历过目。要想征服观众，评委们也得拿出你们的法眼把最震撼人心的作品展示出来，以显示评委的权威与独具慧眼的能力。

　　我们都知道任何一个时代绘画作品首要的是创新，只有新才是艺术的根本实质。新包括前人不曾有过的探索和绘画模式，更包括艺术家超越前人的艺术观念和创新意识。像这种举世瞩目的四年一届的全国美术大展，人们翘首以待，渴望那颗最明亮的新星划过夜空，矗立在观众面前，以无与伦比的画面揪住大家的心。因为这是人们的久久期待，然而，我们看到的却是一幅临摹照片的油画拔得了头筹。我们不禁要问评委，这《桥上的风景》是怎么打动了你们的心？是不是觉得中国的油画就应该临摹照片的真实性或是该照片本生就含有某种特殊的意义；或者说这幅画就是有超强的写实能力；艺术作品就是应该凭的是技术；这是不是无意之中向全国的油画界发出了一个信号，中国的油画可以大规模的临摹照片，只有这样的作品才生动，才能打动人，才能获得评委的青睐，才能获奖。除此之外，我们感到愚钝，茫然，揪心。

　　二十世纪早期卢浮宫就已经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西方近现代绘画的演变还在继续中，中国的油画是继续沿着别人的路子走，还是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路，是中国油画面临的首要问题。民族的振兴离不开文化的发展与繁荣。中国的油画要想在世界立足，只有不断创新，而不是靠这样的临摹照片就能腾飞的。我们的油画还很薄弱，就是中国的顶尖古典写实画家离几百年前的伦勃朗都还差得很远，我们还要用几百年的时间去追伦勃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