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电视剧《红高粱》正在热播,剧中九儿美丽的面孔,一身俏丽的红嫁妆,艳而不俗的红棉袄、红棉裤造型,不免让人们想起油画中那安静、善良、纯朴、俏丽的乡村少女。其实,无论是导演还是艺术家,出于对美的认知,总是被那些恬然娴静的姑娘和纯朴原味的乡土气息所打动,唤醒着内心那挥之不去的“乡土情结”。
(文/贾佳)
乡土情结,重在一个“情”字,这个“情”可能是儿时懵懂的记忆,母亲的怀抱,父亲的眼神,亲族的逗弄,邻里乡亲的音容笑貌;也或许是魂牵梦萦的乡土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最终这些情愫通过艺术家的塑造,向我们传达一些乡野的美、粗犷的人和他们近乎原始的生活,让我们看到在艰辛、古老的环境里生活的他们,仍然保持着人的温情和尊严。此期我们精选了这个时代对乡土某种牵念的标识性画家的作品,重温乡土写实油画中的经典形象,梳理“乡土情结”的多元呈现。
王沂东:纯净原始的乡村记忆
王沂东的写实油画是乡土油画中的古典主义风格。有人说,中国的乡土社会已经消失在躁动的社会变革中,大型机器的隆隆声正碾压着封闭乡村质朴的神经,不过,在王沂东的画里,这一切还没有发生。王沂东对沂蒙山童年生活有着深刻的印记:朴实的家人、白色的旷野和纯净的姑娘,“红嫁妆”、“大棉裤”、“免裆裤”、“红盖头”等视觉语言符号,散发着农村题材的独特美感。他笔下的姑娘,蒙昧初开,有着莫名的期待和幽怨,清澈得就像一瓢农村的井水。
王沂东对美的追求,对人性单纯力量的提取都来自于他的童年记忆。当他还是一个农村小孩的时候,经常同其他玩伴一起抢着去热闹的婚礼上要糖吃,物质匮乏的年代里,新娘子身上漂亮的红棉袄,即将嫁为人妇的新娘脸上的胭脂红,以及冬日清晨床沿上端坐着带着某种彷徨和憧憬的少妇....。。王沂东提取了这些纯净和人的原始感情,用美和真实牵动着普通人心底深处最朴素的柔情。
罗中立:真挚憨厚的父亲缩影
说起乡土情结,《父亲》无疑是乡土油画现实主义风格的一座纪念碑。罗中立用浓厚的油彩和西方现代艺术中超写实的手法巧妙地塑造了一幅感情真挚、纯朴憨厚的父亲画面。作品没有斑斓夺目的华丽色彩,也没有激越荡漾的宏大场景,严谨朴实,生动感人。让每一个看到《父亲》的人,都能想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家中老父亲。
画面中的老人,并不是罗中立的父亲。1975年的除夕夜,罗中立在他家附近的厕所旁边,看到一位从早到晚叼着旱烟,麻木、呆滞、守粪的中年农民。其麻木的眼神打动了他,于是他画了守粪的农民,之后又画了一个巴山老赤卫队队员,最后才画成现在这幅《父亲》。在那个年代,这幅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很多非议。有些批评家说《父亲》“污蔑了中国农民的形象”,“没有反映解放后中国农民的新变化”。于是,油画《父亲》在最后定稿时,就有了一处细节的修改,在父亲的左耳上夹了一支圆珠笔,这支圆珠笔和一波三折的“剧情”,也深刻地诠释了油画《父亲》当时产生的时代背景。
陈丹青:乡土绘画中的个性表达
陈丹青的《西藏组画》被公认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划时代的现实主义经典油画作品,在美术界及文艺界引起很大轰动。《西藏组画》共七幅,分别是《母与子》、《牧羊人》、《朝圣》、《进城之一》、《进城之二》、《洗头》和《康巴汉子》。这组作品放弃了当时流行的“高大全”的做法,面对西藏浑朴天然的人情风貌,以写生般的直接和果断,描绘了藏民的日常生活片段。那种亲切质朴和细腻的令人追恋的古风,表现出了拉萨藏民琐碎、原始的生活状态,而更重要的意义在于:陈丹青通过《西藏组画》开启了八十年代中国油画的“生活流”和“乡土情”之先河,以绘画中的人性复苏和个性表达为旨归的中国当代艺术逐渐兴起,启示了我们民族更为内在和开始探索精神空间的一代画风。
忻东旺:乡土绘画里独特的社会批判性
忻东旺生于乡村,曾以农民的身份行走于城乡之间,最终成为一个优秀的油画艺术家。上世纪90年代初,忻东旺率先把城市底层的弱势人群作为他绘画的主要人物原型,以独特的眼光去关注这些由于经济收入过低和文化水平的局限,只能无声地抗议侵害他们的强权和暴力的农民工们。他以动情的画笔勾勒出农民工在现代生活中的焦虑与困惑,艰难与迷茫,憧憬与失落,展现了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一个侧面。这些现实生活中的小人物身份卑微,生存艰难,同时也具有强韧的生命力和改变命运的执著。在这些民工肖像里,有对现代社会变化的陌生感,也有落差当中的尴尬;有底层生活里的满足感,也有改变现状的渴求;有半农民半市民那种不伦不类的身份,也有一种本真;有不完整的生活,也有追求新生活的愿望;这些期待的眼神里反映出人性深处强烈的生存欲望与改变命运的渴望。一个个鲜活生动不加粉饰的人物,也体现出忻东旺乡土情结里独特的社会批判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