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善彩馀韵—胡善馀艺术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展出了胡善馀(1909-1993)这一中国老一辈油画艺术家的作品200余幅,让观者惊叹于这位生活在20世纪的融汇中西的艺术家的修为与成就,对习惯向过往时代寻觅“大师与名作”踪迹的观者来说,展览呈现的应当是一个成就中国艺术“大多数”的成功代表。
钟爱“静物”一生 用“心性”灌注西画
静物是让胡善馀的艺术在法国声名鹊起的主题,他曾凭借一组静物走进法国春季艺术沙龙。这种被很多艺术家当作阶段性习作而在此后被割舍的主题却被胡善馀一生所钟爱,在生命的不同阶段里,他都有很多的静物油画写生。在展的作品中,看他20世纪40年代画的《静物-瓷器与水果》与四十多年以后画的《静物-西红柿》,个中徜徉着艺术体悟的变化,从色彩到笔触的改变没有让人觉得恍若隔世般的不同与差异,更像是潜藏激流,在朝向大海愈走愈急,愈来愈宽,愈来愈潜藏力量,却愈来愈波澜不惊的表现。看看他作于1957年的静物花瓶《芙蓉花》,不仅仅以芙蓉为题,形色都似坛子的花瓶,花瓣的勾勒描绘,也有了近似线条的笔意,东风尽显。而在上世纪80年代之后,画面中“大瓷瓶子”象征的东方符号不见了,线条或单独变线,或承载色块,随意随性地表现。《西红柿》中满满的中国传统的瓜果诗性的追求,尽是田园乐趣,用心性灌注油画的静物描摹,这种中西结合才真正意义上达到一种境界,而意韵体现在笔触上却显出一种中国传统的恬淡与安闲,“神与物游”的道家思想与艺术的深刻结合,脱离了元素、符号甚至笔墨,能做到这一点的艺术家,在中国近现代都是罕见的。
动荡压出高峰 深入简单和恬淡的生活
记述胡善馀生平轶事的文字并不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生命历程跨越“大时代”的他也见证了民族命运的跌宕。但是在作品中,他的变化也是有限的,他的悲哀是内蕴的,如同他的欢欣和灵感。在展的作品中有一幅,作于1942年,作品里一对母子、一只狗站在废墟前黯然神伤,构图的简单带来的悲伤更为直接,远天愁云惨淡的阴霾里还夹杂象征夕阳或朝阳的红色,人物简单抽象却在细节的地方呈现意图,比如一笔写就的母亲紧闭的坚韧双唇,比如她放在胸口抚平悲痛却显得格外大并充满力量的手,巨大的悲伤中有着对希望的希冀。别管夕阳还是朝阳,无非是开始和结束的临界点,灾难只要过去,房子没了,亲人没了,母与子组成的家还在。这种表达没有宏达的背景铺陈,没有历史感的代入,没有对人们心中病与灾的露骨描摹,可是“意思”却都到位了,这应该是大师级的作品,可以说是社会环境将追求简单淳朴艺术表达的画家“压出来”的一个艺术高峰。到了上世纪50年代的《一家子》,虽然画中的人脸都被模糊掉了,但是看看屋里挂着的鱼,地上跑着的鸡,富足感就这么生发出来,胡善馀的简单特别有力量。
撰文 回振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