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轩(北京)
油画从西方传入中国已有100多年的历史,首先进入的就是写实油画。艾轩在《美术大观》2015年第2期中,将写实油画在中国的发展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法派”;第二阶段是“苏派”;第三阶段是“当代派”,分别谈了三个阶段的发展情况。
第一阶段,从1900年算起,当时留学法国和欧洲一些国家的中国习画人带回的,这是中国绘画史上的一件大事,因为成规模地把西洋油画引入中国耕植,本身就是一个历史性的创举,但是令人困惑的是,他们学了这么些年,也在欧洲的博物馆里看到了那么多古典大师的精品,可是我们从他们回国后的习作和创作中并没有看到这些大师的影子,就别说伦勃朗、季拉斯开兹、安格尔、维米尔、库尔贝、荷尔拜因了,就连离这些中国学子最近的法兰西学院派的绘画也没有带回来,比如巴斯蒂昂·勒帕热和柯尔蒙。我猜想,彼时的欧洲,尤其是法国已然是各种前卫艺术的丛生之地了,认真学习古典主义的经典不时尚了,有被新潮艺术瞧不起的风险,于是只好杂七杂八起来,有表现主义的、立体派的、印象派的、抽象派的……混合了一家伙。实际上,这第一波油画潮带回中国的已是五花八门了,虽然还是以写实油画为主体力量,画家们回来之后,巴黎的艺术氛围突然消失,博物馆的榜样也没有了,本来其中一些人在欧洲时还能抡两下洋色彩范儿的,因为没有了环境支撑便退却了灵光。加上国人的不理解,加上动荡不安,叠加的迁徙和战乱,慢慢变异出来一批有中国色彩的“土油画”。在这些作品中,你再也找不出来罗浮宫和奥赛博物馆里大师们的影子,人们有太多的疑问和遗憾。写实油画是歪歪栽栽地进来了,但是毕竟油画首次进入中国,是那一代大师的伟大功绩。
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油画向“一边倒”的缘故,便锁定了苏联,先是派留学生去苏联学习,又由苏联派来马克西莫夫办了“马训班”,引进了契斯恰科夫教学体系,“中国写实油画”又由“土油画”慢慢变得洋气起来,俄罗期巡回画派和苏联的油画成为中国写实油画的主导力量,把这儿的“法派”和各种派别的油画统统边缘化了,形成“苏派”的一统天下,以及中央美术学院占统治地位的“学院派”。因为是国家行为,支持力度、目标性乃至后勤保障都远超过“法派”,创造出一大批具有相当影响力的艺术作品。在造型能力上,在色彩的探索和掌握上,在主题性绘画的创作上,比“法派”强大了很多,这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苏派”认真研究和学习了俄罗斯巡回画派的精神,但在他们需要进一步把学到的东西更好地发挥和派生出高超技巧的作品时,由于中苏关系恶化,他们回来了,又不接博物馆和列宾美术学院的地气儿了,乱了套,没有气氛。又要参加各种运动和斗争,又要担负各种领导职务,下乡“四清”,斗来斗去一直到“文革”,把“苏派”这些先生又给拍到里面了。一下子,30年过去了,我们没有看到列宾、苏里科夫、谢洛夫、克拉姆斯柯依、阿尔希波夫、涅斯且罗夫、列维坦这些俄国大师的经典在中国开花结果,甚至连苏联的约干松、雅布尤斯卡娅、莫依申科、普托斯托夫这些人的东西也没拿进来,这是一锅夹生饭!但是,无论如何,“苏派”在中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对写实油画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
改革开放的1980年,国门大开,第三代人走出来了,中国写实油画迎来了新的时期。“当代写实油画”诞生了,压抑了许久的学习和创作热情爆发出来,他们继承了第一代、第二代先驱的探索精神,同时,冲破了各种束缚,向更宽广的世界探寻新的绘画可能,去巴黎,去纽约,去马德里,去圣彼德堡,直接面对欧美大师的真迹。“当代写实油画”从80年代初开始到今天,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已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参与人数之众、技术含量之高已远超过“法派”和“苏派”,先后涌现出一大批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和一大批技艺高超的作品,真可谓“星光灿烂”。第三代油画家的特点是风格多样化,而不像“苏派”时代统一和单调。除此之外,在技术含量方面,他们的造型能力更强,色彩更丰富、更个性化。尤其是在油画的“深入”方面有了重大突破,这是最主要的、难度最大的一个槛儿。在此之前的“法派”“苏派”都有不成文的一个所谓的“度”。突破这个度就说你画“过了”,过头了的意思。新时代的中国写实油画突破了这个门槛,出现了一大批令人震撼的杰作。
2004年,中国写实画派成立了,这是一支强悍的创作团队,经过十年的创作探索举办展览、出版各种画册和文献,对中国写实油画的地位和对全国热衷于写实油画的青年学子给予强有力的精神支撑,在中国写实油画的发展中有无可争辩的历史地位。
中国写实油画经过100年的奋斗,从“法派”“苏派”到“当代写实油画”,也就是三代画家的共同努力,呈现出100年来最好的面貌。同时,横向和世界上同时代的写实油画相比,也是进入最优秀的行列了。当然,这仍然是稚嫩的和有诸多缺陷的。也就是说,中国写实油画还有巨大的发展空间,我们乐见未来有继往开来的第四、第五个浪潮把中国的写实油画推向更高的水平。
选自《美术大观》201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