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复兴源自业余摄影吗

《蒙克与摄影》，(挪威)阿尔内·埃格姆著，胡默然等译，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年9月版，98 .00元。

　　曾园 媒体人，广州

　　“照片的库存开始于1839年，此后，几乎任何东西都被拍摄过，或看起来如此。”苏珊·桑塔格在《论摄影》中写道。1863年，挪威表现主义画家爱德华·蒙克出生，家庭的富足让他和兄弟姐妹从小就有机会拍照。自始至终，蒙克都是一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

　　对普通人(有些是绘画购买者)来说，摄影带来了巨大变化，因为成本降低，普通家庭也有能力挂起几幅肖像照片；但摄影对画家来说未必意味着是一种开天辟地的新技术。2014年9月出版的《蒙克与摄影》记载，蒙克习画之初就经常使用投像器和显画器进行艺术创作。显画器相较于那个时代的黑白摄影的优势之一在于它可在复制中保存色彩。

　　摄影与绘画的关系渐渐让画家思考绘画的本质，他们不再盲从于摄影，相反一些摄影家开始模仿印象主义的风格。

　　蒙克一直很激进，他的艺术理念基本是不变的，重点在于对现实主义的憎恶。如果他听到有人说这个或那个艺术品“忠实”，他就会生气。蒙克与公众的关系也很紧张，他在奥斯陆一幅画也卖不出去。

　　蒙克的老师克罗格对此看法是，在民众的第一评判标准———和自然的相似程度上，蒙克已经让他们如此失望了，那么他们就不可能用其他标准再评判他的创作了。正是“和自然的相似度”很低这种评论一直反复出现，促使蒙克使用照相机去主观地打量这个世界。

　　1907年在柏林，蒙克举办了一次名为“摄影之后的绘画”的展览，主要的展品却是摄影。施默尔根·艾森温尔塞在展览目录简介中写道：“蒙克的照片从技术上讲是非常不完美的，但作为照片，它们反叛传统，意义重大，它们使观看者能以心理学的角度去观赏。迄今为止，没有别的照片能有这样的效果。”柏林，这个欧洲的保守主义大本营，奇怪地接受了离经叛道的蒙克与他的作品，看来保守主义者的品位是有底蕴的。汉堡艺术博物馆馆长里奇瓦德·阿尔弗雷德博士一直致力于提高摄影艺术的影响力，他的理念更让人尊重，他坚信油画的复兴应该源自业余摄影，他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崇拜蒙克的艺术。

　　桑塔格说：“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初在法国和英国制造了首批相机，只有发明者和摄影迷在使用。由于当时没有专业摄影师，因此也就不可能有业余摄影师。”不过，经过了五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摄影这个行业就迅速建立起了专业的门槛。

　　当时的专业大门是透光的，不仅斯特林堡、克尔凯郭尔在“思考”摄影，玩摄影的人也不少，德加特意在马拉美家里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尝试拍照。

　　该书有两章的名字都是《蒙克作为业余摄影师的实验》，不同之处在于时期。蒙克1902年秋天拍摄的照片有个特点，他也许在曝光的时候在镜头前面移过了一张白纸或是类似的东西。此前，他在拍摄天鹅的时候，照片上出现了奇特的光线，后来的分析者认为，“要么就是通过两次曝光来完成，要么就是在曝光的时候，蒙克稍微移动了照相机。”

　　这位冲洗照片的时候会将指纹留下的业余爱好者，总能给专家带来启发。针对一张平淡无奇的照片，比如蒙克的老狗躺着晒太阳，蒙克的评论“一位老智者的灵魂占据了这只狗”被认真记录下来。对他作品的解读，专家一直很谨慎，“夹克填满了整个构图，让人感觉这是一个非常激进的摄影实验。”“这张照片里，光秃秃的树和零落一地的枯叶都表达出非常忧郁的气息来。”

　　即使是跟摄影、绘画无关的照片，经过考证也并非没有意义。1902年，蒙克的女朋友图拉·拉尔森要求澄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几乎自杀。蒙克在绝望气氛中“不自觉间”用小口径连发手枪射穿了自己的手。手术前的X射线照片不仅显示了伤情，还预示了蒙克后来的心理崩坏，当然也就预告了蒙克代表作《呐喊》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