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教父徐政夫谈西洋古董艺术品收藏

　　徐政夫，台湾地区著名的文物艺术品收藏家。曾做过大学教授，担任过中国文物协会顾问、中国古玩商会顾问、台北中华文物学会常务理事等职。1992年参与发起成立台湾地区最具影响力的文物收藏团体“清玩雅集”，并担任秘书长。1987年筹备创立台湾地区著名的文物艺术品经纪机构“寒舍”，并担任总经理。1993年创办观想艺术中心，个人藏品囊括了造像、水墨画、油画、瓷器等。现在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讲授“文物艺术品的收藏与投资”，并担任多家博物馆、投资基金与私人文化艺术会所顾问，为各地博物馆收购了许多流失海外的重要文物，被媒体称为穿梭于两岸的“古玩教父”。

　　朱有仪

　　如果说2011年中国古董艺术品秋拍一片秋风瑟瑟还只是初露端倪的话，2012年春拍所反映出的现象，可以肯定地说，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已经进入了高位盘整时期。泡沫、扭曲、炒作，曾经疯狂的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好好降降温、消化消化了。于是不少月光敏锐的人士和机构开始关注相对中国藏家来说还算是处女地的西洋古董世界。趁徐政夫先生从国外归来短暂逗留西安之际，在其下榻的酒店，本刊对徐政夫先生进行了专访。徐先生从审美、文化、市场、生活、收藏等几个方面，为读者解构还未尽露峥嵘的西洋古董艺术品的万种风情。

　　记者：近年来国内经营西洋古董的商家越来越多，不少商家最初都是在接触西洋古董后很快就成为了发烧友，这说明西洋古董有着非常吸引人的内容，请徐先生先谈一谈，您眼中的西洋古董，其吸引人的魅力来源于何处？

　　徐政夫：美是没有国界的，美的东西也是没有国界的。简单地说，年轻人喜欢的迈克尔杰克逊，他就不是中国人。现在年轻人跳的舞很多也是外国舞，他们穿的西装、牛仔裤也源于国外。美是没有国界的，你可以欣赏非洲的艺术品，也可以欣赏东南亚的，同样也可以喜欢欧洲的，当然更可以喜欢我们中国自己的东西。对于喜欢艺术的人来说，全世界都有很多美的东西可以收藏。

　　以前从西安到北京舟车劳顿非常辛苦，现在从西安去巴黎都很轻松，因为交通便利了。资讯的发达更使国界变得零距离，在这种情况下，欧洲等国几乎已经成为了我们的邻居，因为这种便利，我们很容易去其他国家，住在他们的酒店里，或者参观他们的博物馆，都可以感受着西方的美学和特殊的风土人情。

　　美学和生活态度是会互相影响的，外国人会爱上我们的东西，我们也会爱上他们的东西，现在的欧洲家具为什么会受我们的欢迎呢？因为我们早已通过电影、电视等传媒看到法国的凡尔赛宫、英国的圣母院大教堂和很多欧洲家居的场景，里面有很多欧洲漂亮的家具的影像，使我们有了感受和体验。西洋古董那种华贵或或者极简的风格，那种独特的美丽，让我们产生共鸣，也想要拥有它！因为当你拥有了一件法国的东西，你仿佛就拥有了另一个世界，这种感觉是非常好的。

　　喜欢西洋古董的原因还在于现在中国古董艺术品的价格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同样年代、有着同等审美价值的艺术品，比如家具，收一件黄花梨家具的价钱，几乎可以收4～6件很不错的欧洲家具。就拿有些藏家买的新的非洲紫檀家具来说，两把椅子一个几就要十几万元，可这样的价格可以买到不错的欧洲家具了。这种情况使得我们的价值判断发生转移：当你开拓了视野，能够多样选择时，就会去想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而要执著地购买到处可见的东西呢？

　　收藏中我们应该把品位放宽、放高，眼光放大、放远，今天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大英博物馆里很多的中国藏品其实都是他们国家的收藏家多年前收藏的，包括我们的外销瓷、德化白瓷、丝织品、犀牛角、象牙雕刻等等。那我们今天为什么不去买他们的东西？只盯着我们自己的东西看，而疏忽了这个世界其他的美，就是见树不见林，俗点的说法，就是“小鼻子”“小眼睛”了。

　　记者：西洋古董的类别很庞杂，像家具、金银器、古董首饰、文物、油画、雕塑、纸本等，在这些种类当中，就您了解，目前国人对哪一部分比较感兴趣？对哪些东西还不太了解？

　　徐政夫：目前国人对具有装饰性的西洋古董兴趣比较大，因为这类西洋古董的价格比较低廉、合适。多数人都认为，只要是古董就贵，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具有实用性、存世量大、民间使用的东西，价格往往并不高。比如橱柜，外国的橱柜设计十分重视实用功能，柜子里可以放酒杯、书藉，甚至小摆件，有抽屉、有小柜子，十分好用。所以你与其以两三千元一尺的价格做一个新柜子，就不如买这个了。再如茶桌，通常它们是由四把椅子和一张桌子组成，放在家里面随便一个小地方都能用，喝茶聊天很方便；餐桌，多是一张长条桌加六把椅的形式，刚好适合我们现在的小家庭。同时像桌上的摆设，以及富有设计感的水晶、小雕塑、鎏金的钟表等等装饰，这些实用、价格又公道的西洋古董，都会受到我们国人的喜爱。

　　可是，对于西方的名家之作与当代艺术品，我们还是缺乏认知与了解。但收藏是有一个过程的，都是在不断学习中走到最高端的。

　　记者：在西方的古董艺术品市场中，哪些门类的藏品是比较受追捧的，近年来价格如何？相比目前的市场价位，内地藏家参与的机会怎么样？台湾的藏家今天又是如何进行西洋古董艺术品收藏投资的？

　　徐政夫：西方的古董艺术品市场跟中国的一样，也是重视艺术性的。比如，西方没有水墨画，却有油画，油画的价格在国外一直很坚挺。现在像比尔·盖茨这样的富豪都会花几千万美元收藏油画。比起中国的油画市场，国外好的油画作品的市场价格要高很多。另外，珠宝设计品也很受热捧，国内主要讲求珠宝的大小而忽视设计，而国外则注重是否是名家的设计。还有名家的雕塑、名家设计的家具，即便是1950年以后，以丹麦为代表的欧洲家具，其价格已经很昂贵了。还有各艺术门类里精美，制作精细、考究的艺术品都深受欢迎，而价格也是极高的。

　　今天台湾的西洋艺术品大收藏家普遍喜欢收藏西洋油画，而一般的买家会选择实用性强、兼具装饰性的西洋古董艺术品。对于大陆收藏家来说，买实用性的西方艺术品同样比较好，而且应尽快下手。其实这样的东西也是很少的，因为欧洲人并不像我们这样追求新潮，他们有保有、使用老物件的习惯。你去欧洲看，卖古董家具的店似乎比卖新家具的店还多就是一个证明。

　　记者：西方的各种古董曾经是西方人生活的一部分，至今也是作为生活的一部分被西方购买者所接受的，像这样的一种方式能和中式生活相融合吗？

　　徐政夫：当然可以融合。请问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你的穿着、打扮，你的家庭装修，仔细想一想有没有欧洲、美国的元素。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逐渐西化了，为什么？就是因为它们的优点多。比如，我们传统的家具大多是平面的，如条案、书桌等，没有抽屉，没有小橱柜。而欧洲的古典家具则显得华丽，他们用实木做家具，家具中也有嵌螺钿的，柜子有很多隔档和抽屉，便于分类存放，许多家具运用了雕刻、镶嵌、包铜、贴皮工艺。中国的明式家具相对就显得简洁、美观，中西家具各有千秋。因此，只要摆放得当，加入西洋的元素应该没有问题。

　　记者：收藏西洋古董与国内一些收藏门类有共同的地方，也有其特殊之处，请您给藏友教几招，西洋古董应该怎么玩？

　　徐政夫：我们对欧洲文化还是比较陌生的，很少有人系统的、学习过西洋美术史，脑海中对国外各门类的艺术家也了解不多，专业、专精的相关人才很少。所以，先不要盲目地就投入西洋古董的收藏中去，这时不如先买些实用的器物。如果你打算花费四五万元买一套新的沙发，不如用这笔钱买一套19世纪的欧洲沙发，它不会像现在的商品家具用上几年就过时。而你如果资金充裕，就可以买些精美的了。当你到达了收藏西方精美古董艺术品的层面时，就会开始研究学习它的工艺、美感、历史等等，然后就能收藏高端的西洋古董艺术品了。在国外购买高端精品是比较容易的，到名店去买，都有保障，基本不会被骗，只是存在价格高低的问题。我更建议从既可以实用又可以收藏的中高档西洋古董入手，再逐渐发展到高端精品的收藏最好。因为边买边用、边学习、边欣赏，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记者：按您的建议，对于大多数有意收藏西洋古董艺术品的中国藏家，将西洋古董艺术品与我们今天的生活相结合，一边欣赏、学习，一边放置在生活里，边玩边收藏这样比较好？

　　徐政夫：对！我们现在一些藏家只注重买东西，不懂得将藏品融入生活，有时藏家家里的藏品多到摆不下，堆得到处都是，根本谈不上欣赏，更谈不上美学。这种理念一定要改改了。如果让艺术进入生活里面，我觉得不仅是欧洲的古董艺术品，亚洲、非洲的古董艺术品都是值得提倡的。就像我们看到欧洲富豪家居中会有一两件中国的艺术品一样，现在我们中国藏家也应该有这种思想，我们可以以中国的藏品为主，但同时还可以有点西洋的藏品，这是一个生活态度——让全世界的美学进入你家里。我们现在让小孩去国外念书，就是去学习他们的科学、文化，包括美学，那为什么不能把外国的东西带到我们家里来，时时刻刻感受另一种美学呢？

　　记者：西洋古董艺术品是否可以尝试系列收藏，比如某个历史时期？某个易于收藏的门类？

　　徐政夫：现在欧洲古董艺术品市场上20世纪的东西比较多，尤其是20世纪中期的，19世纪的相对少了。具体选择什么，还应看个人的兴趣，因为法国、英国、荷兰、西班牙等各国的古董艺术品各有各的风格。从横向看，西方古董主要还是流行英、法的；从纵向看，早期以希腊、意大利的为主，到了17世纪西班牙、葡萄牙崛起，18世纪法国、19世纪英国、20世纪美国，按照时间来讲，这几个国家的古董艺术品也是各有千秋。所以，收藏家可以选择某一个时间点或国家，也可以选择纵横的精品性收藏。同时我还鼓励大家可以买印度、泰国的，甚至非洲的艺术品，这些国家器物上的原始符号、雕塑也非常好，并且价格也很低。

　　记者：徐先生是否听说了我刊与陕西文化产业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将于9月7日～10日在西安举办“2012西洋古董·艺术品博览会”？对这次博览会您有什么建议？

　　徐政夫：我听说了这件事。贵刊办这样的博览会是件好事，据我所知，在国内举办这么大规模的欧洲艺术品、家具专场博览会尚属第一次，是开路先锋，很有意义。

　　我建议在展馆的布置上、装饰上应多下些功夫，可以把展馆中部分展现成西方家居的样子，展示这些古董艺术品在生活中的使用状态。同时，应该重视对西洋古董艺术品相关内容的介绍和普及，比如可收集一些资料在会场供人阅读，以便了解西洋古董艺术品的相关背景知识。还可以贴一些外国收藏家收藏中国古董的家居陈列照片，以提示、启发中国藏家的意识：今天我们的家里同样也可以有西洋的艺术品收藏，拥有东西方的美感、美学。同时尽量邀请优秀的西洋古董商携带可实用、收藏、投资的不同属性的西洋古董艺术品前来参加展会。展览的种类一定要丰富，银器、小家具、小首饰、小摆设都应囊括，多引进一些中产家庭能接受的古董艺术品，让艺术走进寻常百姓家，让西方美学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记者：最后，请徐先生用一句话概括您心中的西洋古董世界？

　　徐政夫：把今天的采访概括起来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就是“让我们一起关注国际的、美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