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砚：工艺之外看石品

宋坑佛量无边砚（背面） 石品：火捺、青花、冻 坑仔岩夏荷蜻趣砚 石品：石皮、火捺、冻 坑仔岩原石 石品：鱼脑冻、火捺

　　近日，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知名制砚师关红惠前往华南师范大学，为毕业生举办了一次讲座，希望以她的制砚人生启迪年轻一代。

　　在充斥着电脑、智能手机和数码打印的今天，砚台作为一种书写工具，其实用功能已有所淡化。然而砚台不仅仅是工具，它更是一种文化符号。

　　砚台质地坚固，易于传世，无论古今都被视为艺术珍品，供爱好者收藏。就这个话题，信息时报记者对关红惠进行了专访，听她讲述经典工艺的当代故事。

　　制砚是技术活，更是艺术活

　　从1972年进入肇庆工艺厂当学徒，到如今成为高级工艺美术师，关红惠已有超过四十年的制砚经历。

　　十二年前，她从工厂下岗，和几位工友开了一家小商铺，从经营砚台加工到自己制作砚台，逐渐做出了名气。

　　回忆那段创业经历，关红惠首先强调制砚是一门技术活：“因为我们都是从学徒过来的，基本功很扎实，大家才会认同我们的工艺。”

　　据她介绍，培养一个学徒，至少要三至五年才能练好基本功。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她在1974~75年间曾师从制砚大师黎铿，时间不长，所学却是甚多。

　　除了勤奋和严谨的风格之外，黎铿教会她如何用心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再将这些细节真实地还原到砚台的雕刻中，从形状、纹路，再到质地，都是一丝不苟。

　　每个制砚师都有自己的绝活，而关红惠的拿手好戏是金鱼。她刻画的金鱼，线条极具动感，在业界倍受好评。

　　有了扎实的基本功，制砚更讲求艺术创意。在关红惠看来，制砚师一方面“很累、很辛苦”，另一方面他们做的不是枯燥的体力活，而是像其他艺术一样，从事着一个讲求灵感的职业，讲求对生活无微不至的观察和模仿。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想来做砚。做砚的时间比较机动，能够自己处理。心情好、灵感来了，可以做到半夜；没灵感可以先休息”。

　　谈石材的保护：给后人一个交代

　　广东端砚、安徽歙砚、甘肃洮砚和山西澄泥砚合称“四大名砚”，其中又以端砚居首。

　　关红惠从化学的角度向我们解释了肇庆端州石材的特别之处。原来端州在2~3亿年前，曾处于临海地带，如今开采到的砚石，都是泥沙经过上亿年沉淀的结果。

　　特殊的地理环境，让每一块经过精心挑选的砚石都具有独一无二的石品。

　　“端砚为什么比其他砚材好呢？特别是我们端砚的老坑，化学成分里含有水云母。用它制作的砚台，研墨很快，墨汁比外省砚台研出的墨汁亮丽许多。再比如北方到了冬天，水通常会结冰，但是由于水云母的关系，端砚上的水即使隆冬季节也不会结冰”。

　　在采访中，关红惠反复提到石材不可再生的特点。随着不断开采，获得优秀石材的难度越来越大，尤以老坑、麻子坑和坑仔岩这三大名坑的石材最为稀缺。

　　如今即便能找到三大名坑的石材，价格也自然不菲。“资源不能在我们这一代做砚的人手里丢失了，要给后人一个交代。如果都挖完了，这种古老文化如何承传下去？”

　　据她介绍，目前政府已经根据制砚师库存材料的状况，做出针对性的封坑，暂时不允许新的开采。这样既保护了石材，又能保证肇庆作为砚都的正常生产。

　　当代端砚以收藏、欣赏为主

　　关红惠表示，虽然现在电脑和智能手机日益普及，人们用笔墨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是她接到的制砚订单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最近几年都比较稳定。

　　另一方面，与古砚相比，砚台的外观和功能已经发生了转变。“以前的砚台都是实用型，像单打砚、斗方砚，主要就是研墨用的，它会有砚塘和砚池；随着时代发展，用砚台研墨的人变少了。现在我们做砚，基本都是用来收藏、把玩和欣赏的。以唐诗和宋词等文化元素入砚，根据石品的特点赋予不同的图案和故事，一方砚就是一个典故”。

　　别看砚台是手工艺品，当代科技也可以派上用场。端砚作坊接受的批量订单，有时要求制作几百、上千件砚台，而且有时间限制，这就需要电子雕刻机的协助。

　　以端砚中的“五龙亭”为例，手工制作要四天才能完成一件；而关红惠和她的学生使用电子雕刻机完成前几层的工作，一天可雕出三十件大样，再由制砚师在大样上手工雕绘，一天就可完成数件成品。

　　不过关红惠依然强调，制砚的本质是手工技艺。在她看来，那些美工线条和图案充满着人的创意，独一无二、不可复制，是机器无法达到境界。

　　只要不是批量订单，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坚持手工创作。她的代表作《鱼乐图》完成于2004年，花费了四个月时间，以纯手工精心雕琢而成。

　　专家教你看石品

　　在古代，砚台一度是文人墨客的专利品；如今，随着砚台的功能越来越多地倾向于欣赏和装饰，使得人人都有了收藏砚台的可能。

　　在普通藏家相关知识比较贫乏的情况下，应该如何挑选砚台呢？关红惠列出了端砚中较为重要的几种石品：

　　石眼：像鸟兽眼睛一样的花纹。关红惠向记者展示了一个拥有八层圆形彩色纹路的石眼，是产于坑仔岩的上品。

　　冻：常见的有“天青冻”、“鱼脑冻”等。“天青冻”得名于清晨天空的青蓝色，“鱼脑冻”外形酷似鱼头云。另有一种小冻，呈碎米状分布，称为“碎米冻”，亦是不错的石品。

　　青花：以“微尘青花”最为名贵，其外形呈细微的蓝黑色斑点，隐约可见，用关红惠的话说，就是那种“你用手抓都抓不到的感觉”。

　　火捺：北方称为“烙印”，呈猪肝血红色。另有“胭脂火捺”，颜色比普通火捺更加娇嫩。

　　石品是判断端砚价值的重要标准。曾有人出高价购买关红惠的《鱼乐图》，被她拒绝。“我不想出售，是因为它集合了坑仔岩所有的石品，一般砚台能有两三种石品就已经很少见了。”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