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可怀可袖,颇有点出神入化的暧昧,轮似年月,展而招风,暗扣风月之意;因收放开合而又有了“合欢”的别称,若是眉目传情,面含红晕,还可以皆而遮掩,不使春光泄露,唐人王建《调笑令》中的名句“团扇团扇,美人并来遮面”描绘的正是佳人怦然心动之时不胜娇羞的情态。
这几年中国的围棋似乎再次崛起的势头。在电视上看到一些年轻国手跟韩国人过招,很喜欢持一把扇子时刻不离手,而从穿着上看,并不属于需要用扇子来引凤的季节。于此猜想,扇子于主人大约已经成了护身符了吧?或与诸葛亮的羽扇和济公手里的破扇差不多。竞技运动的残酷使得许多运动员很迷信,所以比赛过程中的把握扇子便有了一种象征意义:有把握之物,打有把握之仗嘛。这叫看是扇子,实在把握。
《晋书》曾经记载有王羲之为蕺山老姥题扇的故事。但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折扇起源于明代,所以,经王羲之题过的那把扇子肯定不是折扇。不过,何种扇子并不打紧,反正都是扇子嘛。而除了羽扇之外,或绢或绫,或丝或纸,都有一个质地轻薄,扇面宽裕的空白,正好作画题诗,将一把原本只以材质或形式命名的扇子变成一柄“画扇”。准确说,如果扇上只有诗那就叫“诗扇”;如果是画(或带题画诗),则谓之“画扇”。
宋代张耒 《漫呈无咎一绝》诗:“题扇灯前亦偶然,那知别后远如天。” 元代张雨 《吴兴道中》诗之二:“扁舟偶趁采樵风,题扇书裙莫恼公。”可知宋元时期,文人墨客间,彼此常为朋友画个扇或题首诗。如果朋友远行,就送把有自己墨迹的扇子以为纪念。朋友相求,而你迟迟没有挥笔,朋友便也有点不高兴了。
因了材料的特殊,题扇诗是有些讲究或限制的。比如折扇,扇面由于包有扇骨,不太平整,故而字迹既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既不能楷,也不能草,行草最是相宜;从美观的角度考虑,布局应该是一行长一行短,显得参差错落;诗不能太长,太短了空白过多也影响观瞻。
如果说还有其他的话,其实也不算什么讲究。现在不少书家,字不敢说不漂亮,但与古人比,有一个大缺憾,那就是独善书,画呢也凑合能来一两笔,而吟诗作词呢就不敢恭维了,而在古代,诗书画通绝者,比比皆是。故而古人题扇,很少书他人诗词,而是自己临时创作,不过短短二三十个字嘛,拉虎皮做大旗,那多掉分。明代著名才子唐寅的画扇《山房客至》,清新的画面上题着一首小诗:“红树黄芳野老家,日高小犬吠篱笆。合村会议无他事,定是来人借看花。”诗情画意,相映成趣,令人赏心悦目。
扇面画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代,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载,三国时,曹操就有请杨修为其画扇的故事。到了唐代画扇之风更为盛行,当时的扇子还是圆形的,故称团扇。到了公元10-12世纪的北宋时期,宫廷画家更是画扇成风,且留下的扇面画也很多,扇子的形制出现了芭蕉形的扇子。
集书法、绘画于一扇,则始于明代,这是因为折扇形式的出现。中国人历来都有这种习性,一件实用品总要给它艺术化,扇面画就是这样经过明清书画家的匠心经营,从而逐步确定了其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品种而广泛普及、流传下来,继而也逐步形成了扇面画独立的审美体系。及至清代、民国,扇面画都是书画家乐于染翰和文人雅士乐于把玩、收藏的艺术品。到接下来的明、清两代,扇面大行于世,几乎所有有作为的画家都画过扇面。
由于尺幅限制,在扇上绘画要求画家精心设计线条、墨色和构图,而且中间不能停笔。事实上,有很多大画家能画大尺寸的画,却一辈子也没画出过扇画。
历史上许多精品扇面画在其实用功能“走俏”的时代,多半是书画家馈赠亲朋好友的,因实用而自然破损,有意无意丢失甚至自然而然地“不当回事”,即便是明清书画名家创作的扇面画留存于世的数量也很稀少,精品更是凤毛麟角了。就扇面画艺术含量来分析,扇面画的创作较之手卷、中堂横披、册页相比,其创作难度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折扇。扇面画的创作之所以难,难就难在其形制的特殊,非奇思妙想不得妙制。历史上不少书画家不敢触及扇面画,扇面画不是所有书画家都能问津的。故历来书画家画扇面,一般都是非亲非故不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