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加梅
对叶先生的最初认识,源于茗屋老师的讲述。茗屋老师接触过不少前辈大师,刘海粟、陆俨少,沈尹默等,但最令他难忘的、交谊最深的、常常提及的,是叶潞渊和来楚生两位先生。他常常用“君子之风”“德艺双馨”来形容他们。从他的叙述中,我的印象里就有了一位温和、敦厚、谦逊的长者形象。后来见到相片,果然是位清癯、庄正的老人。所以,“相由心生”是颇有道理的。
叶潞渊先生,是有一大堆头衔的。但是,大概叶老最乘意的称呼应该还是“书画篆刻家”吧,真正的艺术家是不屑于用成就来换称号的。去年中国画院举办过“叶潞渊先生捐赠西泠八家篆刻展”,有陈曼生、黄小松、赵次闲等,藏品多且精,这些都是叶先生生前捐给画院的。我还曾见过叶先生用当时来说非常昂贵、稀罕的照相术翻拍出的《汪关印谱》,质量极好、制作精良。这种不计付出、不求回报的喜好,可以称得上是真喜好。这才是懂玩、会玩的老克勒。
甲午朵云轩秋拍,我有幸拍得叶潞渊先生的几枚自用印,感觉与叶先生又亲近了一层。
叶先生一生刻印无数,自己也刻过超过百枚的自用印,常以“叶中子”“一世草木中”“草世木”等自称。篆刻,绘画,是他寄托性灵之所,陶冶性情之地。他为人谦和、淡泊名利,但对艺术的追求却是苛刻的。刻一枚印章,往往要经过反复推敲。是啊,“山鸡自爱其羽”,更何况是大鹏、凤凰呢?这次得到他的一枚五面印(见图),五面分别刻着“静乐簃”“且住轩”“洞庭山人”“叶丰印信”“点易山房”,白文印苍茫浑厚,掺以切刀,兼用并笔;朱文印线条劲挺,圆转生动,富有弹性。一枚印章在手,每一面都值得玩味,一面一种风格,一面一种心情,一面有一面的精彩。他的每方作品都很饱满,有来历,有去处,他是在跟自己对话,安静得可以听得到心声。我想:这种不与别人计较,只与自己对话的人,才是真正了悟了艺术真谛的人吧。
手中摩挲几枚叶先生的印章,想见他在夕阳下、微灯中,写好印稿置于窗台,过几日又拈起笔来略作修改,也许三五天,也许半月数旬,等到全然满意了,才上石、动刀,一枚印章才算完成。古人作画有“十日一山,五日一水”之说,不急不躁,让美好的气质在自然中发酵生长,叶先生的篆刻实在是暗合了此意的。
于我而言,这不仅仅是几枚印章的收藏,它们传递给我的是悠然的气息和安定的心态。我已经从中得到大快乐。艺术,除了少之又少的天才外,往往通过师徒传授或私淑,图、书、实物,犹如血脉和基因,一代代传递和延续。叶先生就像一座彩虹桥,让我领略了彩虹之美,更可以透过彩虹,上溯追源,看到篆刻之美,汉字之美,传统之美。